夜晚的瀚海岸,冰冷刺骨。
蘇武和阿幹達已經適應這裏的氣候了,摟著羊不一會兒就睡熟。索勒與孔雀可不想和羊群擠在一起,兩個人合蓋兩張毛毯,還是凍得睡不著,隻好聊天。
索勒先道:“你行啊,不愧是王子,年紀不大已經深諳權術之道了!”
孔雀很是不屑地回複:“明明是你見色忘義,都忘了什麼是血性了吧?”
“說什麼呢!”索勒跟被針紮了似的,立刻回身支著頭瞪著孔雀。
孔雀忙不迭拽著毛毯,低聲急叫著:“冷冷!你折騰什麼,好不容易有點熱乎氣了!”
“誰讓你說我沒血性!”索勒也冷,又規矩地鑽了進去。“你說的那些想想還真對,要是我帶的兵敢在陣前投降,索爺直接宰了他,但是……禍不及家人啊!”
“立了功全家享福的時候怎麼沒想著福不及家人呢?”孔雀淡淡回道。
“對啊!”索勒翻著眼珠子想想覺得這話很在理,不過平日的孔雀都很和善,今天怎麼這麼言詞犀利?“你今天說話,怎麼那麼……帶刺兒啊?我知道了,平日裏都忍著,利益為先,今天這事跟樓蘭無關,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對吧?”
孔雀沒有說話。索勒隻說對了一半,孔雀雖然對長安的皇帝沒有任何想法,但他好歹是一國的王子,雖然國小卻是儲君之位,早晚要當上大汗。一個小姑娘這樣說一國之主,隻能是身為臣子的父親言傳身教,他這個未來王當然聽得極不順耳,自然要反駁回去。
可惜他這番心思,身為普通人的索勒是不懂的。
“我跟你說啊,我可不是沒血性,”身為男子漢,索勒很介意孔雀這句話,“別的不敢說,我索勒敢發誓,絕對不會向殺了我兄弟的敵人投降,那可是上戰場同生共死的兄弟!”
“嗯!”終於有了困意的孔雀不忘給他一個迷離地回複。
天氣太冷,外麵又有匈奴人,索勒一夜沒怎麼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剛一出穹廬正好看到丹琳。
丹琳帶著一個雪白的貂皮帽,正中鑲著一顆紅寶石,本來人就美,眼珠晶亮晶亮的,現在被這帽子襯得跟個玉人似的,惹人喜愛。
丹琳朝他勾勾手指,索勒會意,二人轉個身到了僻靜的地方。
“丹琳姑娘,何事?”索勒打著招呼。
“你今天要走嗎?”丹琳問。
索勒點點頭,“既然帶不走蘇中郎,我的任務就完成了,留在這裏也無用。”
丹琳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呼扇著,看得索勒很是心動。誰不喜歡美女啊?隻是丹琳這樣的,他可不敢惹。
丹琳轉轉眼珠,終於道:“那個,我找你,是想跟你說,我對你的朋友沒有惡意,他那樣說我阿爹,我當然會生氣。”
索勒一愣,馬上想起昨晚的事,趕緊笑道:“那是小事,再說,說誰父親誰也不幹啊!孔雀不會記得的,放心吧!”
丹琳一挑眉,噘嘴道:“誰管他記不記得啊?我是怕你介意啊!”
“啊?”索勒忙搖頭道:“我更不會介意了,又沒罵我爹……啊,不對,不對,”索勒沒有忘了丹林逼婚的事,正心不在焉,一下就說錯了,趕緊圓場:“哈哈哈,我是說,丹琳姑娘心思質樸單純,又是為了自家父親,沒人會介意的。”
“你不介意就好!”丹琳果然是個單純的姑娘,聽他一說,立刻笑顏如花,人更精神了。
穹廬傳來人馬的聲音,好像李陵在找丹琳,丹琳高聲應了一聲“就來”,看著索勒道:“我要走了,你會想我嗎?”
索勒點頭道:“會,你這樣的好姑娘,我永遠也不會忘!”
丹琳抿嘴一笑,不勝嬌羞,朝索勒擺了擺手,一蹦一跳地跑了回去。
索勒原本還擔心這姑娘“逼婚”,現在看人家沒提這事自己跑了,他又悵然起來,心裏有些不舍,站在那裏發呆,直到小雕飛到他肩上,他才歎了口氣走了回去。
李陵已經帶著丹琳離開了,也沒有再和蘇武說什麼,看來該說的昨晚已經說完了,再說的話也是彼此傷感。
同在匈奴很多年,可相惜,但路終究是不同的。
用了早飯,蘇武催促索勒二人趕快上路回去,以免夜長夢多,索勒也正有此意,書信已帶去,對策已想好,留下確實沒有意義。
阿幹達帶著他們原路返回。今日又是一個極好的天,藍天耀目,冰原雪白,最讓他們驚喜的是,爬犁竟然還在原處,而且凍得不實,三個人合力就將它推了出來。很快,爬犁就在冰原上滑行起來。
索勒看著四周的極美景致,對孔雀道:“這裏的一切都埋在冰雪之下,也不知道冰雪融化後是個什麼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