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勒正要說話,突然覺得四周殺機正攏。他神色一凜,就聽身後道:“你是何人?來此有何目的?”
雖是匈奴語,但索勒卻聽出是李陵的聲音。
李陵竟然去而複返?他們是怎麼發現的?看來,隻能怪自己大意了!
他還未說話,蘇武已站起身來看向李陵,沉穩地道:“這位小兄弟乃是蘇某的朋友。”
索勒回過身來與蘇武站在一處,對麵的李陵正一步步走過來,他的身後是十幾個舉著弓箭的匈奴士兵。與蘇武相比,李陵真真是年輕太多,索勒記得他們年紀相仿,果然是選擇不同,際遇不同!
李陵的臉沉得厲害,他看著蘇武用漢語道:“兄的底氣尚足啊,弟還在擔心兄長的身體呢,卻原來是因人而異!”說完他看向索勒,冷冷道:“你是何人?”
索勒挺直了腰板,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帶著一絲傲氣。“漢人!”
“你的同伴呢?”
“我一個前來足矣!”
“一個人?”李陵冷笑兩聲,大聲斥道:“穹廬裏的人再不出來,本王就放箭了。”
四下寂靜,隻餘風聲,穹廬裏不時傳來“咩咩”地聲音,孔雀牽著兩匹馬走了出來,徑直站到索勒身旁。
“就你們兩個?”李陵上上下下掃著孔雀,撇了撇嘴角道:“你是西域人?到這裏趟什麼渾水!”
孔雀右手撫胸,分別向蘇武和李陵行了禮,才道:“我是樓蘭人,跟他一起來的,渾水清水我不知道,反正他去哪我就去哪!”
“那你來這裏做什麼?”李陵重新看向索勒。
“迎中郎將還朝!”
“就憑你?信不信我一聲令下,你立刻被亂箭射死?”
索勒竟然笑了,露出大酒窩,淡淡道:“我信!”
李陵挑挑眉,似沒想到麵前的少年是個實誠人,便放緩了語氣道:“既如此,不如你留下吧,子卿一人在這裏無聊的很,你可以陪他牧羊捕魚,待他百年之後我再放你回漢,如何?”
蘇武剛要發話,索勒伸手示意他莫言,自己走上前兩步,突然抱拳施了個半禮,道:“臨行前,我姑母曾言,若遇到李都尉讓我替她問句話!”
李陵麵色一窒,他曾是漢朝的騎都尉,李都尉就是他。可能是多少年沒有人這樣稱呼他了,這一聲稱呼令李陵的眼角都抽了抽,他強自冷靜,道:“什麼?”
“我姑母要我問:‘天子的對錯,百姓無權過問,隻是當年李都尉既然要降,為何不早降?何苦要等五千忠魂盡數戰死,才下馬投降?’”
仿佛平地起了大旋風,看到李陵驟然變色的臉,蘇武輕輕上前一步欲將索勒攔在身後,索勒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一老一少相視而笑,不用開口,同生共死的誓言已然立下!
蘇武看向索勒的眼神,既有責怪又有疼愛,像極了家中疼愛晚罪的長者在埋怨做錯事的後輩。“不可這樣說,李都尉是有苦衷的。”
在場的人都知道索勒說的,蘇武說的,所指何事,包括孔雀,李陵於他而言,亦是傳奇人物,
十幾年前,浚稽山一役。
血流成河,殺聲震天。
火攻、車陣、萬駑齊發,戟殺盾砸,山穀中苦戰半月,五千對八萬,最後箭盡糧絕,孤立無援!
哪位戰士說:將軍請降!
又是誰在勸:將軍威震匈奴,陛下不會舍得讓將軍死,像浞野侯趙破奴被俘後逃回,陛下依舊以禮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