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石屋緊鄰天台,好像與天台是一體的。索勒終於明白孔雀為何說不會蹬上天台了,這座石屋肯定就是桑心居住的地方,不知是最初建築如此,還是後來搭建的。石屋前立著一座大石,也許是漢字更顯氣勢,所以大石上刻著遒勁的漢隸——藥廬!
桑堪看都不看身前身後的一眾法師,隻淡淡地道:“不用跟隨!”
所有法師立刻俯首撫胸,齊齊道了聲:“是!”
桑堪朝孔雀做出請的手勢,孔雀點頭示意,回頭朝索勒也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三個人前前後後魚貫而入藥廬。
藥廬有些昏暗,外麵晴空萬裏,讓幾個人的目光很不適應。隨著燈一盞盞點燃,石屋內才亮了起來。
桑堪看向孔雀道:“索少郎要的幾味藥不是誰都可以拿的,桑心法師不在,也就隻有我能動了,殿下在此等候?”
孔雀怎麼可能在這裏站著?他趕緊低聲道:“其實,孔雀是借此來藥廬尋些古籍看看,大法師知道的,桑心法師在的時候,書不好借。”
若不是昨天親眼看到桑堪有殺孔雀之心,就憑現在看著他對孔雀殿下既尊重又愛護的樣子,任誰說起索勒也會懷疑的。今、昨兩日的桑堪判若兩人,現在的他有若慈祥的神詆般,連眉目都散發著聖潔的色彩。
桑堪對孔雀柔聲道:“既如此,孔雀殿下隨我來!”
他沒有理會索勒,卻也沒有製止索勒,三個人繼續往裏走。索勒感覺這石屋在外麵看起來沒有這麼大,現在卻是縱深進去,全部用石柱搭起,雖然縱橫交錯,卻是十分齊整,看來這裏是在天台下麵挖鑿出的,這裏麵空氣很好,應該有不少通風口,但門隻有一個嗎?若是出了事,跑都跑不出去吧?
這樣一想,索勒全身一緊,經過昨天的事,他還是很估計這個在樓蘭翻手雲覆手雨的神秘法師,立刻加上十二倍的小心注意著桑堪。
走著走著,眼前突然亮了,索勒望去,卻原來這裏還有一處出入口,比剛才的要大要高上許多。按常理來講,大的應該是正門,而以大法師的尊位不應該走側門,不過這裏是西域,與中原文化會有所不同。
若不是不方便,索勒真想走出大門看看外麵是哪裏,又是怎麼樣的一付樣子,為什麼桑堪不走這邊而走小門。
門大自然亮,陽光打進來,這裏一排排的書架相當清楚明了,看來孔雀說的是對的,若桑心真藏了什麼,這裏無疑是最佳場所。
放眼望去,全是書,大約有二三十排,有漢簡、羊皮卷、骨刻,樹刻,還有的連索勒都不知道是什麼,就在上麵雕刻著他不認識的文字。這裏隨便什麼角落裏藏個東西,太容易了。所以,找起來,也是相當麻煩。
神侍者進來的不多,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桑堪對孔雀道:“殿下要找什麼書?這裏書多,需要桑堪為殿下找一找嗎?”
如此正和孔雀心意,孔雀立刻點頭道:“那麻煩大法師了。”他又道:“孔雀看索少郎對這裏也很感興趣,孔雀想……”他後麵的話沒說,臉上卻是擺出一付“我有話跟你說,他在不方便”的樣子。
桑堪看了眼對著一堆書露出興致盎然臉的索勒,而索勒在感受到他的目光時立刻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若是眼神可化為劍氣,恐怕他們已過了數十招了。終於,桑堪道:“既然索少郎有興趣,就請便吧!隻是要記得越往裏越是老書,有很多別說是索少郎,恐怕就連孔雀王子看了都不甚明了。”言下之意:你就在這幾排看看吧,那些書別說是你了,連孔雀都看不懂。
索勒擠出一個幹巴的笑容,露出大白牙和酒窩,道了聲“多謝”,人立刻紮進書架中。
孔雀低聲對桑堪道:“大法師,可知道昨日樓蘭城出了大事?”
“是匈奴公主身亡的事?”桑堪垂著眼睛看著位於自己下首的孔雀,頗為神秘地道:“昨夜我就覺得心神不寧,但法力不夠,無法探知發生了何事,還是神侍者聽來運水的兵士說的。”
孔雀點了點頭,低聲問道:“大法師,孔雀還有一問,不知大法師知不知道,當年紅陽花大閼氏被魔鬼附身的事?”
桑堪眨了眨眼,不自然的表情雖然刹那間流過,但還是沒有逃過孔雀的眼睛。桑堪道:“聽伊拉大法師說過,這件事我也有些印象,大閼氏出事的那一天,桑堪正巧也在宮中,雖然那時還是四歲頑童,但桑堪記得很清楚。”
“哦?”孔雀原本沒抱希望,隻是試探性地問問,沒想到桑堪不但知道,還在當場,趕緊問道:“那當時,我是說大法師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麼?”
桑堪想了想,微搖頭道:“那一天,我與桑心法師一起陪伊拉大法師入宮,我年紀尚小,也無人理會,便自己在王宮中溜達,正巧遇到金輪王子,我與王子便一同玩耍起來,後來……”
桑堪眯著眼睛陷在回憶中,卻把孔雀激動壞了。他手緊握成拳才壓製住自己的情緒,等著桑堪繼續說下去。
“後來,金輪王子就被烏珠閼氏的乳母卓婭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