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行不動聲色看著，雖然她想要從陳蓉蓉身上找到突破口，但立刻去觸黴頭不是上上之策。
最終陳蓉蓉沒有打下那一巴掌，隻是讓副官閆九把沈璿鎖回屋子裏。隻可惜氣成這樣，麻將也不能打了，好好的一局就這麼散場。
柳香晗沒說什麼，懨懨的離去。程錦行幫忙收拾殘局，思緒紛飛。這沈璿沒說謊，她的確不是裴度和陳蓉蓉的女兒，單從名字上就聽出來了。
說起來沈璿和如今程錦行扮演的韓荷生相似，也是被裴度收養的孤女。不同的是沈璿的父親是在裴度率軍剿匪時就結交了的拜把兄弟，後來那人為裴度吃了槍子，加上陳蓉蓉一直沒有孩子，瞧她可憐就領養了。
沈璿脾氣倒是暴躁，十歲就敢坐著敞篷車在奉天城裏招搖過市，不愛穿女孩的裙子卻喜歡玩槍，也許就是這一點招裴度喜歡，畢竟他是個土匪出身的軍閥。
可是出身書香門第的陳蓉蓉哪裏受得了，一門心思請了老師教她學舞蹈、學鋼琴、學洋文……希望能把她培養成高貴的名媛。
等到人走了，程錦行佯裝不經意問守門的丫鬟：“四小姐怎麼了？這會子跟太太嘔什麼氣？”
丫鬟壓低了聲音抱怨：“四小姐就這個脾氣，今天會長蘇先生過來了，她想讓蘇先生帶她去玩。”
“蘇奉孝？”程錦行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怎麼什麼事情都有蘇奉孝的影子。
“四小姐很喜歡蘇先生嗎？”
丫鬟臉一紅：“也隻是崇拜那種喜歡吧，四小姐還是個小孩子呢。但那蘇先生本事大，人長得也俊，脾氣又好……”
程錦行已經不想聽下去了，旁的沒什麼，隻是蘇奉孝的陰鬱氣質和愛笑的性格反差太過鮮明，她不太喜歡。而且那個人三番五次找她說話的漏洞，不知道究竟想幹什麼。
和丫鬟客套兩句，她離開紅樓群，遠遠的見花園裏停了一輛福特汽車。也不知道這車是誰的，程錦行狐疑的走過去，雖然跟著顧伯兮和裴琛見識過不少車了，但這輛車仿佛有魔力一般。
鬼使神差的她停在車前，車門忽然開了，有個人向她打招呼，一身銀色長褂，一條金鏈子，一塊琺琅表，一根小煙杆，一副透明眼鏡。笑容妖妖的，蘇奉孝。
“蘇先生？”程錦行目光幽幽看著他。
此刻隻有他們兩個人，蘇奉孝瞟了眼她的腳：“韓小姐，你看來已經好了。”
“托先生的福，已經全好了。”程錦行皮笑肉不笑，“蘇先生好像常來帥府啊，平時不忙嗎？”
“還好。”蘇奉孝仿佛聽不到她話裏的挖苦，“我就要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跟韓小姐跳舞。”
程錦行雙目瞪圓，卻見他已經關了車門，倒了個車，車窗打下來，煙霧悠悠而出，男人的側臉笑得曖昧不明。程錦行可以理解為，他絕對是有心的。
很快，蘇奉孝就離開了她的視線。
程錦行額前青筋突兀，他到底哪裏好了，為什麼沈璿喜歡黏他而不是裴琛。
次日早晨。
追悼會在帥府東門房舉辦，裴度等人都在列。程錦行披麻戴孝，跪在棺槨一側，挨個受著人們的安慰。靈堂中央隻擺著一副棺材，為免讓來賓不悅，棺材裏隻放著一套整潔的衣冠。
程錦行跪得膝蓋發酸，口幹舌燥，肚子咕嚕直叫。就在她腹誹的時候，顧伯兮衣冠楚楚進來了，一副儒商派頭，對著棺材追思，又來到程錦行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