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白嗎。”鄭霜降的語氣有點冰冷,和這京海的天氣倒有七八分的相似。
“是姑姑啊,找我有事嗎?”鄭宇白聽出不對勁來,額頭上微微的冒汗了,四女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禁都有點驚訝。要知道她們可從來沒見鄭宇白有過這樣緊張無措的表情。
“你很久沒到家裏來了,我燒了牛肉,你過來吃吧。”鄭霜降說。
鄭宇白雖然看起來挺老實的,卻絕對不是個傻瓜,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鍾了,而姑姑家平時吃飯總是很早。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露餡了。
“姑姑,你是不是……”鄭宇白試探著問。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能令鄭宇白懼怕的人,鄭霜降一定排在第一位。鄭宇白對姑姑的畏懼遠遠超過從小就折磨他的老爸鄭驚蟄。
“問那麼多幹嘛,來了就知道了。我在家等你。”鄭霜降“啪”的掛了電話,鄭宇白聽著話筒裏傳出來的忙音,隻覺得背後寒氣逼人。
“怎麼了?”四女疑惑的望向鄭宇白。
鄭宇白撓撓頭:“恐怕不能陪你們了,我有點事要先走。”
“你沒事吧?”徐瑾關切的問。
“應該沒事吧。”鄭宇白心裏忐忑,姑姑應該不會因為觸犯了門規就把我殺掉吧?
四女都想陪鄭宇白去,可被他給婉言謝絕了,他萬分的清楚,姑姑如果打算做什麼事情,那是一定沒有回旋餘地的。
鄭宇白給草雞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徐瑾和於洛,順便將素素送回家去,將這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才帶著不安的心情往姑姑家去了。
來到姑姑家樓下,鄭宇白剛要上樓,忽然聽到樓上有人輕聲的叫道:“表哥!”
鄭宇白一抬頭,就見表妹唐晴正從窗戶裏探出頭來,衝他揮動著手臂。
“表哥,你參加武林大會的事情暴露了,你可要小心了。”唐晴壓低了聲音,生怕被鄭霜降聽見。
鄭宇白心裏不禁叫苦,本來隻是想讓楊飛雲幫忙對付高飛,如今卻被姑姑發現,這可如何是好。事情的真相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姑姑的,否則讓他知道自己混進了黑社會,還成了什麼賭王,隻怕會被她打斷雙腿。
“不過沒關係,我媽似乎不怎麼生氣。”唐晴嘻嘻一笑,為鄭宇白送上了一顆寬心丸,“她看你打敗了陳川之後,似乎還有點高興呢。”
這話無疑是黑暗中的指路明燈,鄭宇白此刻可不敢再怠慢,立刻開動腦筋,想起對策來,等來到樓上敲門的時候,他已經不緊張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可是她的親侄子,怎麼也不會真的三刀六洞處置我吧……
給鄭宇白開門的是姑父唐雲生,一看到鄭宇白,就衝他擠了擠眼睛,小聲的說:“你小心點……”話音未落,裏麵就傳來鄭霜降的咳嗽聲,唐雲生立刻打斷了話頭,將鄭宇白讓進客廳裏來。
鄭霜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半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鄭宇白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就聽她道:“坐下吧。”
小心翼翼的坐下之後,鄭宇白輕聲的問:“姑姑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你難道不清楚嗎?”鄭霜降猛地睜開眼睛,瞪著鄭宇白喝道,“難道你還想隱瞞嗎?”
證據確鑿,鄭宇白當然不會頑抗到底,隻好道:“姑姑一定是說武林大會的事情吧。”
“知道就好。”鄭霜降冷冷的道,“你告訴我,我們家法的第二十二條是什麼?”
“凡練形意拳者,不得街頭賣藝……”家法一共是三十條,鄭宇白從五歲開始就每天默背,他還記得父親和姑姑常常會搞些突然襲擊式的提問,如果答不出來,就用竹板打手心。最初他背不會,小手總是被打的又紅又腫。
“哼,你既然知道就好,你說說看,我該怎麼處罰你?”鄭霜降問。
鄭宇白陪著小心,將方才一直思量的對策說出來:“姑姑,這是武林大會,不是街頭賣藝。”
鄭霜降一瞪眼睛:“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可大了。”回答的不是鄭宇白,而是一旁偷聽半天的唐晴,她拉著唐雲生一起走進來,非常堅定的站到鄭宇白身邊,足見她的立場。
“這是鄭家的事情,你不準參與。”鄭霜降見是寶貝女兒,也不好發火,隻能狠狠望向唐雲生。
唐雲生卻也旗幟鮮明的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宇白沒有做錯。你們鄭家的那些家法我也略知一二,那些規矩早就不適應這個時代了。如果說限製門人不去做壞事,我很讚成。但若是限製門人的生活方式和發展道路,我覺得實在太沒有人權了。”
“你懂什麼!”鄭霜降有些惱火,“你們讀書人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這是我們鄭家的家務事,不用你姓唐的管。”
“如果這麼說的話,媽媽已經嫁給了唐家,不算是鄭家的人了。”唐晴維護鄭宇白心切,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鄭霜降不禁一愣。武林之中的規矩都很古老,如果真的按照百年前的老規矩,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後就和這一家無關了。鄭霜降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此刻被女兒叫破,一時窘住,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是。
“我……我還管不了你了嗎?”鄭霜降實在想不出什麼話可以自圓其說,不禁惱怒的道。
鄭宇白心裏直叫屈,他可沒打算頂撞姑姑,如今見她發火,忙道:“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說了,我雖然管不了你,自然有別人管你。”鄭霜降一揮手打斷鄭宇白的話,“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我看他能不能把你管好。”說著氣呼呼的回房間去了。
鄭宇白傻了眼,一個姑姑就夠讓他頭疼的了,如果父親再來,那京海隻怕會變成個比地獄還恐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