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晨光熹微,一通電話突然將還在安睡中的安怡然驚醒,她一把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放在耳邊。
“喂?”
來電的人,是陳劍真的父親,盡管他盡量用清楚的思路向安怡然解釋,但沙啞的聲音和地方口音依舊讓她聽著十分費力。
反複聽了幾遍後,安怡然終於聽懂了陳爸爸的意思。
昨晚安怡然離開醫院後,他反複思量,自己身上的確沒發生過任何和狐狸有關的事,但在他年幼時的記憶中,似乎好幾次瞄到自己的父親一臉難過,獨自一人蹲在牆角自言自語,嘀咕著狐狸的事,然而當他不解地問詢時,卻得到父親否認的答案。
由於相關的回憶時間久遠,已模糊不清,因此他也不確定是否真的發生過,於是連夜給在老家的老父親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老父親沉默了良久,最終隻說了兩字——“孽債”,就執意要親自來一趟上海。
安怡然心知其中必有蹊蹺,但老人家不願說,恐怕也隻有讓他親自來一趟,或許才能發現什麼轉機。
她的想法與陳爸爸不謀而合,然而老人家從山坳裏出來,從來沒離開過老家那個小地方,根本不知道怎麼來上海,就算可以托老家的親戚幫忙買火車票,但到了上海,人生地不熟,陳爸爸擔心老人家容易走丟。
隻是,若他走開,醫院那頭就僅剩陳媽媽一人照料,又怕有什麼突發狀況,來不及趕回,因此犯了難。
安怡然一聽,明白了對方言下之意,大概是要請她幫襯著陳媽媽,好讓他回去接老人家。
她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很難抽出時間,原本是不應該應下的,但心軟的她察覺到陳爸爸語氣中的無奈和懇求,又礙於自家娘親的要求,最終還是應承了下來。
陳爸爸回老家的當晚,陳媽媽就來了電話,聽到她著急慌亂的聲音,安怡然知道陳劍真狀況恐怕不妙,立刻趕去醫院。
她剛到醫院ICU門口,走廊上默默垂淚的陳媽媽見到她,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向她撲來。
ICU病房玻璃窗後,陳劍真的床邊,醫生護士圍了一圈,臉上神色嚴肅緊張,似乎正在搶救。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病房裏的醫護人員才陸續出來,臉上神情稍稍鬆下,一位護士走到陳媽媽麵前,告知她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仍未脫離危險,要家人做好心理準備。
陳媽媽聽到護士不甚樂觀的判決,像是收到了死亡通知般,當場崩潰,整道靜謐的走廊中回蕩著陳媽媽哀傷至極的悲鳴。
將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陳媽媽扶到一邊的長椅上休息,安怡然站在ICU病房玻璃前,木然地望著裏麵病入膏肓,瘦骨嶙峋的陳劍真,心中掠過悵然,雖然她與他僅數麵之交,根本談不上熟悉,她甚至對他的某些話,某些行為相當看不慣,但身邊認識的人突然生命垂危,帶給她心靈的震撼是難以用言語表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