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的房子是三間茅草房外帶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有一棵桂圓樹,劉金水的老婆在樹下擺了個小幾,劉慈心請師傅在短凳上坐下後,他老爹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呂陽又不得不招呼劉金水一起坐,天下哪有主人站著客人卻坐著的道理,而且他也不想抬著頭和人說話。劉金水拗不過才小心翼翼的在短凳上坐下,他老婆則送來了茶水,沒有茶杯直接用的兩個陶碗。
呂陽隻會發言不太準的廣府話,而劉金水則是一口寶安土話,兩人的對話要加上手勢才能交流,而談複雜的問題則需要劉慈心充當翻譯。呂陽先從挎包裏把禮物拿了出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兩包冰糖而已。這一下又讓劉金水慌了手腳,這收徒弟的沒收禮反倒先給徒弟家送禮,難道短毛老爺家的規矩和本地不一樣?再說這兩包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肯定不便宜,自己這窮家破戶的一會兒拿什麼做回禮呀!
呂陽看著劉金水遲遲不把禮物接過去,便打開其中一包,然後招手讓劉慈心的弟妹們過來。三個小家夥有些怕生,扭捏了一番才由劉慈心牽了過來,呂陽把冰糖給了他們一人一顆,甜味讓三個小家夥都笑了起來,劉金水這才交代老婆把東西收下。
呂陽的和氣讓劉金水不再那麼拘謹,雙方這才開始談起劉慈心的事情。按照管委會製定的《暫行辦法》,正式的學徒工都需要和用工部門簽訂合同,主要是規定學徒工必須為工作單位工作至少二十年,這也是為了防止土著學到技術後另謀高就。雖然短時間還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但防患於未然總是沒錯的。這種與現代勞動法相駁,被某些幸存者稱為“霸王條款”,“賣身契”的合同,在劉金水看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東家願意雇用二十年,那是天大的好事。呂陽和大部分幸存者不知道的是,這個時代的師父對徒弟擁有類似於家長一樣的權力,徒弟就是不花錢的傭人和幫工,任打任罵,甚至掌握著生殺大權,這在現代人看來是不可想象的。幸存者現在需要的是有主觀能動性的技術工人,而不是為求溫飽賣苦力的奴隸,呂陽也希望劉慈心兩三年後能獨當一麵,當然不可能執行舊社會這套落後的師徒關係。在傳授技藝的時候,也不會搞“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那一套。
談好了義務和權力,接著就是談學徒期間的工資待遇了。本來按照新時空的習慣,徒弟出師之前都是吃住在師傅家,平時師傅叫幹啥就幹啥,除了過年不能回家,工錢一概沒有。所以當呂陽說出劉慈心每個月的工錢兩個大洋,每個月可以回家一天的待遇時,劉金水甚至認為老劉家的祖墳冒青煙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砸中自己的腦袋。沒有再猶豫,劉金水馬上在合同上按了手印,這也是因為劉慈心還未成年,合同必須由監護人簽訂。
正式確立了師徒關係,呂陽就是劉慈心的長輩了,雖然他隻比後者大十幾歲。他現在在劉家的地位直線上升,在劉金水夫妻眼裏他是兒子的師傅,在劉慈心大哥眼裏他是改變自家生活水平的大善人,而在劉慈心弟妹眼裏他則是帶來好吃糖果的大好人。劉金水想好好的招待呂陽,隻是劉家實在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連茶葉都是找鄰居家借的。正準備打發老婆去置辦些酒肉,就聽到呂陽提出告辭。兒子的師傅上門哪有不好酒好菜招待的,這還不得讓人笑話?隻是鄉下人嘴笨,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最後還是劉慈心出來解了圍,解釋說師傅明天還有工作,不能在這裏久呆,這才讓呂陽得以脫身。
在雙方談話的時候,劉家的院門外一直有很多人圍觀。劉二仔交了好運,不僅能跟著短毛老爺學本事,還每個月有兩塊光洋的工錢,這讓圍觀群眾那個羨慕嫉妒恨呐!等呂洋出了門,立刻有人湊過來問老爺們還要不要徒弟,並極力推銷自己的孩子。呂陽看著幾個**歲的小蘿卜頭,心想:我是收徒弟,又不是幫你們帶小孩。隻得解釋說,現在隻收十四歲以上的少年。兒童太小了,什麼都學不會,當然這些話都是讓劉慈心翻譯的。
好不容易才從村民的包圍中脫身出來,到了村口,呂陽讓劉慈心上了後座,師徒二人又頂著下午的太陽趕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