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柣? 田舉人(2 / 2)

呂卿候雖對寡婦改嫁不能釋懷,但也知道鄉下地方對寡婦守節並不看重,也就不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諸位首長宅心仁厚,如此軍中將士絕了後顧之憂,必定臨陣效死,本軍也必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呂卿候的話雖不全麵,但也不算錯,李維斯也知道也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這時,旁邊有人大聲插口道:“重賞厚恤,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

剛才講話的時候,李維斯就注意聽其他桌的客人在傾聽自己的話,本著宣傳光複軍政策的目的,他還故意提高了聲音,沒想到有人偷聽不算,還敢插嘴,甚至語帶諷刺。於是尋聲看去,卻見旁邊一桌坐著一個男子,第一個映入李維斯眼簾的是後者刮得返青的額頭,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讓見慣了土著百姓如雞窩一樣亂糟糟的發辮的李維斯映象深刻。三柳長髯讓李維斯猜不準他的年紀,身後立著一個跟班,一看架式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沒等李維斯開口,莊老板已經認出了此人,有心想裝不認識,但轉念一想,自己還要在本地混,沒必要得罪這些地方上的大戶,於是跳出來替雙方轉寰。“哎呀!恕在下眼拙,沒想到是田老爺大駕。”接著向李維斯介紹道,“李首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本鎮世家田家的二公子。二公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上前年剛中舉人……”說到這裏,莊老板卻住了口。這光複軍可是反清的,眼前這位恰好是朝廷的舉人,如果首長把他當偽官給辦了,田家還不得把賬算在我頭上?

原來是體製中人!李維斯心中暗想,難怪會唱反調。人卻拱了拱手,“幸會,幸會。我是本區派出所所長李維斯,田先生既然能考中舉人,肯定知書識禮,我倒想聽一下田先生還有什麼高見。能不能坐過來說話!”

那個田舉人也不謙讓,直接走過來坐在李維斯對麵,拱手還禮,“先生二字不敢當,學生單名瑜,草字璞玉。這考科舉不過隻為以證所學,倒不是為了做官,讓李大人見笑了。”

你以為現在是明朝呀!舉人就想當官,如今捐班多如牛毛,連進士都不一定有官做,何況你這個舉人。李維斯暗自腹誹,嘴上卻道:“田先生潔身自好,實在令人佩服!”

田瑜搖搖手,“李大人過譽了。如今官場黑暗,吏製**,學生讀的是聖賢書,豈會與彼等同流合汙。”難道也是一個不滿現實的體製中人?李維斯暗想,卻聽田瑜接著說道,“剛才所言不過是故作驚人語,大人勿怪!”好嘛!原來也是一個標題黨。

見李維斯含笑搖頭表示不在意,田瑜也愈加放膽直言了。剛才他路過茶攤,看到一眾短毛匪在此就食,便也找了個座位坐下,想就近觀察所謂的光複軍一番。李維斯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光複軍一不收稅,二不開捐,撫恤部屬又毫不吝嗇,他們的錢從哪裏來?所以才故意冒出那麼一句,希望引起這個短毛官的注意。而且經過觀察他發現,這個短毛官也算通情達禮,就算見怪,憑他田家的名望也不會對他怎麼樣。事情也朝著他希望的那樣向前發展,於是他直接把疑問問了出來。

“西洋有句俗話,勝利總是便宜的。意思就是兩國交戰,勝利的一方總比失敗的一方劃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戰勝方可以要求戰敗方做出賠償,比如十多年前清廷和英國從打的那一仗,清廷戰敗,與英國人簽訂《江寧條約》,共賠償英國?二千一百萬銀元,英國人是大大的發了一筆。所以英國人根本不怕清廷和它開戰,反正清軍怎麼打怎麼輸,輸了就要賠錢,他們贏一次就發一次財。”李維斯耐心的給周圍的人做著科普,這些事田瑜倒是知道一些,呂卿候、莊老板和土著士兵們卻第一次聽說,在他們的概念裏,已經無法想象二千一百萬銀元到底是多大一筆錢。

“大人的意思是,光複軍的軍餉撫恤都要英夷來出?”田瑜不虧舉人出身,馬上舉一反三。

李維斯點點頭,“對,戰敗賠償軍費是國際慣例。《江寧條約》賠的二千一百萬銀元中有六百萬是賠償收繳英國商人的鴉片,三百萬元是清廷替商行償還欠英國商人的欠款,另外的一千二百萬銀元就是賠償英國人的軍費。現在英國人被我們打敗了,賠償軍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英夷一貫奸詐,怕是不會心甘情願的出這筆錢吧?”田瑜擔心的說道,好象他也是光複軍的一員一般。

“英國人還有幾千俘虜在我們手裏,他們不出錢是不可能的。”李維斯很肯定的說道。“不說俘虜裏有一名將軍和一大堆校尉,就算那一千多普通英國士兵,英國政府都要想辦法把他們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