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麻自殺了。
趕到衙門的王禦史聽聞這個消息，腦袋當時就懵了，最後還是在喬書吏的拖拽之下，才渾渾噩噩的趕到了兵馬司大牢。
此時，大牢裏已經是人滿為患，一夥差役圍在關押王大麻的牢房前，正在小聲的議論著。
牢房裏，隻見渾身是傷的王大麻耷拉著腦袋背靠在木柵欄上，一條腰帶一端勒在他的脖子上，另一端就係在木柵欄的上方。
看到王禦史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這……怎麼會這樣？”看著王大麻的屍體，王禦史不免心驚膽顫，說起話來音兒都有些發顫。
“大人，獄卒發現的時候，王大麻已經死了。卑職猜想，王大麻一定是覺得自己罪無可恕，才畏罪自殺的。”喬書吏是個聰慧的人，王大麻的案子還沒有完結，這時候死在獄中，萬一被人說成是受刑不住自殺的，那王禦史可就有大麻煩了。
這話猶如醍醐灌頂，就是因為這點才被嚇懵的王禦史，腦袋立刻清醒了過來，急忙點頭道：“對，一定是畏罪自殺！”
就在這時候，齊孝田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也沒理會王禦史，眉頭皺成一團徑直走進了牢房。
出了這檔子事，齊孝田身為衙門主官負有查明真相的責任，王禦史深知這一點，也明白齊孝田的看法將直接關係到王大麻死因的最終定論。所以此時見了他，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平日裏他和齊孝田的關係隻能說是一般，這幾日又因為王大麻的事情兩人之間生了些齷蹉，萬一齊孝田抓住這件事不放，那可就大大的麻煩了。
齊孝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先是伸手翻看幾下屍體，而後又把幾個獄卒喚到了近前，一番詢問也沒什麼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這才把目光落在了王禦史的身上。
王禦史見狀，急忙走進了牢房，“齊大人，沒想到王大麻竟然會畏罪自殺，其實以他的罪行而言，若是主動招供退贓，至多流配三千裏而已，如今……唉，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看著王禦史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齊孝田心中雖是一陣冷笑，麵上卻和王禦史一般無二，惋惜道：“禦史大人所言甚是，他年紀還輕，這麼死了實在是可惜了。”
聽著齊孝田這話，王禦史悄悄的鬆了口氣，看來齊孝田是不打算揪著這事不放了。想著，心裏也不免對齊孝田多了幾分感激。
人死債銷，關於王大麻的案子已經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了，如今雖然人證物證俱在，可是王大麻已死，沒他簽字畫押想要結案也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王禦史心裏也清楚，如果自己非要抓著不放，必定會惹人詬病，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麻煩的終究是自己，倘若再被對頭抓了把柄，更是得不償失。
再則，如今有了齊孝田這個衙門主官的表態，關於這件半途而廢的案子自己也好做交代，實在沒有自尋麻煩的必要。
雖是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看著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王禦史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自己升職的事，怕是也要往後延了。
“喬書吏，速速行文刑部，請他派拍仵作來勘驗屍首，若是沒什麼發現，趕緊讓他入土為安吧。”齊孝田一邊走出牢房一邊對一旁的喬書吏吩咐道。
“是。”喬書吏點了點頭，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大牢。
“都圍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快散去？”看著牢房前擠滿的人，齊孝田的麵容一板，大聲訓斥道。
一群人頓時化作鳥獸散，轉眼間大牢裏就隻剩下齊孝田和王禦史以及幾個獄卒。當然，還有王大麻那具掛在木柵欄上的屍體。
“王大人，眼下王大麻已死，他的案子……”
齊孝田話還沒說完，王禦史就急道：“本官淺見，王大麻索賄一案雖是罪證確鑿，可現在人已經死了，實在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了。畢竟死者為大，咱們同他又有同僚之誼，也沒必要非得讓他背著一個索賄的汙名入土，齊大人以為如何？”
“王大人所言甚是，倒是和本官所想不謀而合。畢竟查一個死人的案子，隻怕會鬧得人盡皆知，無論是對王大人您，還是對我西城兵馬司，都不是一樁好聽的事啊。”
王禦史雖然覺得這話有些刺耳，卻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幹笑兩聲。
王禦史很不舒坦，公務房裏的莊少戚和劉石柱同樣感覺很難受，卯足了力氣的一拳還沒來得及打出去，就因為王大麻的死徹底憋回來了，那種感覺隻能用抓心撓肝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