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劉宣布棄車決定的那一刻起,林寒就默默的注視著身邊的女子,她的情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林寒隱隱約約聽見她打了個手機,似乎叫一個男人想辦法過來接她,但手機裏又好象有個老年婦女的聲音很權威地命令那個男人不要輕舉妄動,等明天早上再做打算。
林寒壓根兒就沒有給家裏說實話,他也怕她們擔心。剛才老劉宣布棄車的決定時,他就告訴家裏,他已經在青州下車玩幾天再回家,妻當然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女兒纏著他說了半天,非叫他帶幾個青州泥人回家。
不知走了多少時間,雪停了,一輪銀白掛在空中,更顯得清冷,漫天遍野的寒氣向他們襲來。
那女子一開始是牽著兒子走,可走了沒有幾公裏,兒子就嚷嚷著腳疼不願意再走,在路邊停了一會,到處是雪,又沒有坐的地方,又隻好拉著兒子走。
林寒一開始就落在隊伍的最後麵,不是他走不動,在學校的時候他還是自行車運動健將,曾經有連續騎車十五個小時的記錄,走這六十裏地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但今晚林寒知道他如果不幫這對母子,她們恐怕真的要凍死在這荒山野嶺。
漸漸地他們離隊伍越來越遠,轉過一個山彎後他們已經看不見一個人影了,隻有山穀的回聲偶而還傳來前麵隊伍的喧嘩聲。
“媽媽,我再也走不動了!”兒子哭了,“媽媽,爸爸和奶奶為什麼不來接我們啊?”
“兒子乖!再走幾裏就到了”,女子哄著她的兒子,也許小孩子真的是走不動了,一屁股就坐在雪地裏,“媽媽,我再也不走了,爸爸和奶奶不要我們了!”小孩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起來。
女子想拉兒子起來,腳下一滑剛好倒在林寒的懷裏,林寒趕緊把她扶住,然後默默地拉起小孩“來,叔叔背你”。
剛才空手走路的時候林寒還覺得很輕鬆,現在背上一個四、五十斤重的小孩,林寒也有點氣喘籲籲了,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能夠連續騎車十五個小時的運動健將,畢竟快奔四的人了。
在林寒背起她的兒子時,那女子一句話都沒有說,仿佛林寒幫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讓林寒有點兒惱火,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的舉動,“這麼不識好歹的女子真該讓她吃點苦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趴在林寒肩膀上的兒子突然大聲叫喚起來“媽媽你看,房子!”林寒抬起頭,果然在他們前麵的山道上出現了幾間茅草屋。
“有人家了,我們有救了!”林寒欣喜若狂,他全然忘記了背上還背著個孩子,大步流星向那房子奔去。
等到了房子麵前林寒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那裏是山村人家,分明是山野中的一個小廟。林寒出生在山區,他知道山民們喜歡在山道邊上蓋座小廟,有個頭疼腦熱的可以來燒燒香,平時又可以當路廊讓砍柴的山民們歇歇腳。
林寒征詢地看了看女子,“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裏將就一夜吧,明天老劉他們肯定會找人救我們的”,女子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她也知道林寒已經很累,要是繼續走下去,恐怕還不到目的地他們都已經趴下了,那倒不如在這個小廟裏借住一夜,好歹也能夠抵擋點風雪。
林寒拿出打火機。這就是抽煙的好處了,林寒想起在大都市和雷哥多次爭論抽煙有沒有好處,如果今晚雷哥也在,他必定會投票讚同林寒的論點了。可今晚,雷哥一定又在桃紅柳綠了,他那裏知道千裏之外的林寒還在為帶了個打火機而慶幸。
小廟雖然小,卻是五髒俱全,一尊林寒也叫不上名的大神,幾支燒了一半的香燭,更絕的是在角落裏還有一個土灶,灶膛裏還有幾根柴禾,林寒知道這是特地給砍柴的山民們溫熱中飯的。
林寒輕輕地把她的兒子放下來,點亮了蠟燭。有了光明,小孩子馬上有了活力,好奇的小眼睛在廟裏東張西望。
不爭氣的肚子這個時候突然“咕咕”地叫喚起來,剛才一門心思走路,林寒也不覺得餓,現在一停下來,才發覺真的餓了,畢竟中午從大都市出發,他們已經八、九個小時沒吃東西了。本來大都市離小城也不過五、六個小時的車程,他們除了帶了幾瓶礦泉水和飲料,也沒帶什麼點心。
“媽媽,我餓!”小孩子的好奇心一過又開始叫喚起來,望著女子一籌莫展的樣子,林寒的心軟了,“你們等著,我去找吃的”,說完他拉開門衝出小廟。
雪,還是那麼紛紛揚揚,在南國生活了一輩子的林寒隻在書上讀到過對這樣大的雪的描述。林寒的腦海裏忽然冒出這首詩來,“月黑雁飛高,單於輕騎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今晚的月色和大雪倒真的有詩裏的意境,隻是林寒不是將軍也不是單於,他隻是給一個陌生母子找吃的文弱書生。
雪,漫山遍野的雪掩蓋了一切。林寒是山裏人出身,他知道山地裏有的是山民們種植的可以吃的食物,可現在雪掩蓋了一切,任他是火眼金睛,他也不可能穿過厚厚的積雪看到地上的食物。
林寒在雪地裏呆了半晌,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每一次看相先生看到他的手,總要讚歎上幾句,說他命相裏憑著這雙手也會一生無憂,所以林寒平時很珍惜自己這雙手,可今天晚上林寒知道也隻有這雙手才能換來他們的溫飽。
林寒憑經驗找到一塊山地,然後拚命用手挖掘,大半塊地都給他挖開了才給他找到幾個小蘿卜。
當林寒捧著血跡斑斑的幾個小蘿卜回到小廟時,發現母子倆已經生起了一堆火,那大神前麵厚厚的帷幔被他們攤在地上當床,兩個人相擁著在火堆邊甜甜地睡著了。
林寒躡手躡腳地邁過門檻,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柴禾,那女子被驚醒了,歉意地看著林寒,當她的目光看到林寒手中那幾個血跡斑斑的小蘿卜時驚叫起來“天哪,你受傷了!”接著她以難已置信的速度從地上爬起來衝到林寒麵前,林寒看見了她的淚光盈盈,連忙滿不在乎地把蘿卜往她手裏一推“你去拿礦泉水洗洗,我把灶膛的火燒起來”。那女子接過林寒手裏的蘿卜放在灶頭,拉著林寒的手小心地用礦泉水衝去手上的泥沙,然後出人意料地把林寒的手放到嘴邊,“不要,不要!”林寒趕緊縮手,“聽話,乖!我奶奶說過唾沫會消毒的”,她象對待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輕輕地安撫著林寒,說也奇怪,她這麼一說,林寒真的乖乖地伸出手讓她一點一點用嘴把唾沫塗到他的傷口。那女子用唾沫塗遍林寒的雙手後又從頭上解下她的紗巾一撕兩半,柔柔地把林寒的雙手包裹住。
林寒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隻覺得有一種脈脈的溫情從她的手上傳過來,兩個人靠得是那麼近,林寒甚至還聞得見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兩個人的手就那麼握在一起。
“媽媽,你和叔叔在幹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兒子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站在他們的邊上,好奇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兩個人這才如大夢初醒慌忙把手鬆開。
“我在給叔叔包紮傷口”,她這樣向兒子解釋,但林寒瞧見一抹酡紅飛上了她的臉頰,“你們在火堆邊再躺一下,我做蘿卜湯給你們喝”。
蘿卜湯真香,三個人大口大口喝著可樂罐裏的蘿卜湯,她兒子還故意咂出巴嘰巴嘰的聲音,逗得三個人都哈哈大笑。
溫飽解決了,睡意又襲上來,她兒子喝完湯早就乖乖地在火堆邊躺下睡覺了。
“你再睡一會吧,我不困,就在火堆邊看報紙吧!”林寒想起褲袋裏還有一份報紙,忙掏出來。
那女子囁嚅著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說出口。
那女子在火堆邊躺下不久就發出了均勻的酣聲,也許今天真的是太累了,也許是因為林寒在身邊她徹底放鬆下來,她的睡相又恢複了車上的那分恬靜和甜蜜。
林寒溫情地看著這對母子,他忽然感覺有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襲上心頭。在大都市打拚了多年,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在那裏生活,妻子在小城有自己的一份事業,女兒還在念小學,再說他現在也沒有能力在大都市買房子,就是妻和女兒過來了,他也沒有辦法安排他們。善解人意的雷哥好幾次說要給他在大都市介紹個女朋友讓他過一過家庭生活(這在大都市的候鳥族裏是很普遍的事情),都給他一口回絕。所以圈子裏都知道創意廣告公司裏有個從不沾染女色的策劃總監,這樣一來,林寒幾乎是變成廣告界裏的高尚楷模,到後來,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是不是還是個男人。有時候偶然回家,也抱怨路上辛苦,和妻子草草了事。幸好妻子喜好打麻將,整天和她的同事、姐妹們湊在一起方城大戰,對林寒也沒有什麼要求,這讓林寒在家的那幾天也過得安心一點。
可今晚林寒卻感覺有一種特別的衝動撞擊著自己,讓他無法自抑,盡管他手裏拿著報紙,頭腦裏卻是一片空白,最要命的是他的小兄弟也在身下蠢蠢欲動。孔老夫子說“飽暖思*”,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剛才又累又餓的時候林寒一門心思想的就是如何去找點東西填飽肚子,現在溫飽問題解決了,身體方麵的其他需求都一點一點往外滲出來。
林寒知道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身邊睡著的這位美麗女子的緣故,瞧!在彤紅的火光映照下,她一身白色連衣裙包裹著的身體凹凸有致,她的腿纖巧秀長,那張臉和林寒最崇拜的女明星幾乎是戀生姐妹,但她的曼妙的身材是那個女明星沒有辦法比擬的。
林寒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臉漲得通紅,這個時候那女子忽然翻了個身,似乎感覺有點寒冷,又牢牢把兒子抱住了。
一陣冷風忽然從門縫裏吹進來,林寒打了個激靈,全身的衝動馬上消退了,他自己忽然感覺很難為情,盡管那女子也不可能看見林寒剛才傻傻的樣子。
林寒脫下自己的襯衣,輕輕蓋在她的身上。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東西了,剛才在車上的那件衣服已經穿在她兒子身上,現在林寒隻能光著膀子靠火堆取暖了。
小廟是靜謐的世界,隻聽得見柴禾燃燒畢畢剝剝的輕微聲音,不知不覺林寒也靠著牆壁睡著了。
睡夢中林寒好象騰雲駕霧一般,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似乎要飛起來,他又發現自己好象坐在火爐上感覺自己特別的熱,他的胸膛似乎給人悶住似的,他想喊又喊不出來,他拚命想睜開眼睛,但他的眼皮猶如給千斤重擔壓住。
天終於亮了,朦朧中林寒依稀看見老劉帶著一隊橄欖綠衝進小廟,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四、遇上你是我的緣
虹城是一個四麵環山的浙東小鎮,城南有一條小河叫虹溪,幾百年來靜靜地流淌著,孕育著兩岸人民。虹城因溪得名,溪借城揚名,自從虹城被命名為曆史文化名城和國家級風景名勝區以來,前來旅遊的人如過江之鯽,一夜之間虹城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山區小鎮被升格為旅遊城市,到過虹城的人都被她的自然風光和古建築所吸引,在文人墨客眼裏它被譽為東方的巴黎聖母院。
雪凝從小就生活在這個美麗的小城,在這裏她完成了她難忘的童年和少年生活,高中畢業後她離開小城到另一個城市讀完四年大學,畢業分配時她毫不猶豫地把誌願填回了故鄉,然後在別人驚訝的目光裏在小城當了一名普通的圖書管理員。
雪凝的生活是寧靜而淡雅的,她在圖書館裏找到了自己的快樂,所以每天看起來她總是那麼有熱情地管理著這些冷冰冰的圖書,這讓老館長都為之吃驚,她從來沒看見過這麼有愛心又那麼優秀的女孩子能夠在這個小小的圖書館裏安分守己地做她的管理員。唯一讓老館長擔憂的是從來沒有一個男生找雪凝或者打她的電話,偶爾老館長提起男女之事,雪凝總是找個借口避而不談。然而,圖書館畢竟不是伊甸園,女人多的地方難免話多,何況這裏連個指導員都沒有,清一色的女人天下,雪凝的終身大事就逐漸變成她們的談論焦點,這讓雪凝和老館長都很苦惱。其實雪凝並不是不需要愛情,隻是在大三的那一場初戀讓她徹底傷透了心,一個信誓旦旦說那麼愛她的男人,畢業分配時輕易地被一張留校指標給擊垮了,做了係主任的乘龍快婿。那段日子裏雪凝哭濕了多少條手巾,她不相信那花前月下的愛情都是假的,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在她領到畢業證書的同時也收到了他的結婚請帖。雪凝擦幹眼淚後就發誓永遠不再戀愛,她也不相信世界上還有真正的愛情。
小城市永遠是長舌婦的天下,張家男人有了小秘,李家太太鬧離婚,經過她們的加工很快就會傳遍虹城的大街小巷。雪凝再也找不到剛畢業時的那種心境,在圖書館裏她經常被那些讀者指指點點,讓她最苦惱的是,那些同事怕她嫁不出去似的天天帶男孩子給她介紹。
終於連老館長也加入了給雪凝介紹對象的行列,那天她帶來一個靦腆的男孩子,雖然隻是一個小工人,卻是人事局某科長的公子,將來的前程自然遠大。那男孩子見過雪凝一麵就發誓非她不娶,這讓雪凝很為難,因為她實在對他沒什麼感覺,不過老館長答應過那科長,從此就天天給雪凝做工作,雪凝心一軟就答應了這門婚事,糊裏糊塗做了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