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樣的月光(1 / 2)

太行山現在成了聞名天下的盜賊聚集之地。但是,不管全天下的官員有多少人知道了它的傳說,落在陳涉一幫人身上的是大批的死亡。

包括雲中、上黨、三川等附近的幾個郡都在源源不斷地派遣軍隊進山“緝盜”。他們帶著足夠的糧、帶著建立軍功的熱望撲進山裏。他們人多得幾乎可以拉成網捕魚。

幸虧太行山夠大,也幸虧他們在山裏活動了一陣子,地形地勢都比較熟悉。隻要躲得快、躲得好,苟延殘喘還是能夠延續一陣子的。

也隻能說是苟延殘喘了!

孫屠一屁股坐在地上,拿過一罐子涼了的粥,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盡管天氣熱了,他還是想喝熱乎一點的粥,在他看來,隻有吃熱的東西才叫吃飯,吃冷飯隻是打尖。但是,沒辦法,最近幾天,晚上不敢生火,煙氣和火光會把官兵招來。

“苟兒兄弟,你也要來它涼涼的一碗麼?”他轉過身來問躺著的劉苟兒。

劉苟兒勉強笑了一下,努力支起身子。他的胳膊受傷了,化了膿,這幾日一陣糊塗一陣明白,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跟大夥兒一起吃肉喝湯的那一天。

吳廣往前走了一步,托起他,又幫他拿過孫屠喝剩下的粥。

劉苟兒堅決要自己拿著罐子,吳廣也不勉強,遞給他。隻見他一隻手抓住口沿,努力往嘴裏倒,胸前灑得一股一股的。

吳廣不忍看,把頭扭向一邊。

這時,張良和陳涉進來了。陳涉敞著胸,一臉的怒氣。張良還是周周正正,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

看到陳涉的臉色,孫屠的心裏就有底了。他不滿地瞟了張良一眼,給經常自吹的劉不倫遞了個眼色。

劉不倫就輕咳了一聲,大聲嚷嚷:“他娘的,最近死的兄弟太多了,就這包抄的架式,山外有想投奔的也給嚇回去了。和我一起來的趙五,隻說是家裏有個老娘,可我連他家在哪兒都沒聽清楚,人就咽氣了。今天我要當眾把自己的家鄉報一遍,你們誰能活下來有機會出去,給我到撩陽的下旺寨村送個信兒,就說賊頭劉不倫死啦,他說到做到,一輩子當賊!記住,送信送給紅婆婆,那是我大姨。”

說完,他“呸”地吐了一口痰,正朝著張良的方向。

吳廣抬頭看了眼張良的反應。隻見張良一動不動,盯著火堆出神,竟然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劉苟兒“啪”地把粥罐子扔在地上。他掙紮著說:“反正我也要沒命了,我就要把大夥兒心裏的話說出來。當個賊盜就個賊盜,有肉吃有酒喝沒啥不好,偏要明火執仗地“複國”、“抗秦”,結果,步子邁得太大,扯著蛋了。你看看那官軍拿我們當什麼?我們攆兔子,人家攆我們,我們隻是奔口吃的,人家拿了我們的人頭就可以得到土地和奴隸。照這樣,誰不得殺紅了眼上山砍人。我說,咱們還有必要“抗”下去嗎?”

孫屠接話:“苟兒兄弟說得在理,這也是孫某的意思。縱然子房給出的描畫是美好溫暖的,良田美宅,封妻蔭子,但是我們現在是與整個朝廷為敵。我們恐怕撐不到那個時候!當初確定要增加黏性的時候,子房,你想到今天了嗎?你想到要死多少兄弟才能幫你圓那樣一個複國的夢嗎?”

張良歘地站起來,冷冷地盯著孫屠:“孫兄弟,什麼叫死多少兄弟才能幫我圓一個複國的夢?哪一個活著的或死了的兄弟不是懷揣著同樣一個發達的夢?即便不為複國,難道就不想要一個牛羊成群、呼喝仆從的人生?這些想法,是張良硬塞給大夥兒的嗎?是不是從壺關縣殺了左知縣就有了?恕張良說句不中聽的話,一出事就往外推責任,算什麼大丈夫?再說了,殺人本來就不比殺豬殺狗,既然殺開了,就應做好迎接報複的準備,有一點波折就推三扯四,還怎麼豎起旗杆、帶領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