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馬都是要有伴兒的。
她這些天經常想起良子和老陳,也想起扶蘇。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多久。以前感覺是茫茫黑夜,現在好象還是找不到路。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可恨的,既不敢愛別人,也不會愛別人。
良子活著的時候,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扶蘇呢,說實話,以他的出身和地位能遷就她,這已經很不容易了。他還是尊重她的。她怕的是什麼呢?地位差異帶來的觀念衝突、妻妾共處帶來的麻煩種種、還有禮儀宮規的限製……,或者是怕早早地成為寡婦?
如果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時候,有個帥哥這麼遷就他,嫁就嫁了。很多人得到的幸福就是糊裏糊塗得到的。但是,她都經曆過那麼多了,心好沉重,也好冷靜,她哪能拿出勇氣賭上一生?
何況,她還是想回去的。她還有個放不下的女兒。說不定哪天,上帝閑了,想起她了,又把她送回去。
“興樂宮”都要被劉邦占了改成長樂宮,什麼都是可能發生的。
她經常在家,孩子們很高興。
李強大了,不常來,嫌她給孩子們講的故事幼稚。李良和李武從學室一回來就要過來呆一會兒,有時候聽故事,有時候也講講學室裏有趣的事兒,比如誰誰誰上課把屎拉在褲襠裏了,先生被誰給捉弄了。當然,他們多數時候是要在這裏混飯的。
寒洲做兒童餐很拿手的。她把飯和肉沫炒在一起用燙過的菜葉子包了,孩子們能吃很多。有時候包點小餛飩,兩人能吃到撐。老鄧也會時不時送些吃食過來,大概是老爺吩咐過,倆孩子老在這裏吃,要吃得豐富些。
有他們在,倒也不悶,就是看著他們吃的時候,會想起女兒,她也是正長身體的時候,不知道吃得好不好。
倆孩子也跟著她學畫畫,她教他們畫點兒童簡筆畫,很快就會了,再教他們畫個喜羊羊、灰太狼,就到處顯擺,滿大院平整的牆壁上都被他們用炭條畫上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熱鬧倒是熱鬧了,但也把搞清潔的仆人弄很頭疼。
她在家裏躲著,扶蘇也回到大宅去了。一回去就是人多,妻妾們有事沒事要在他眼前晃一晃,孩子們也是。他看著一個個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女人們,忽然覺得她們怎麼那麼閑。他就問她們,你們平時做什麼?她們說,做針線啊!他又問,除了做針線呢?她們想了想說,聊聊天,賞賞花,一下午就過去了。他問,你們不給孩子們做吃的嗎?她們說,有廚子啊!廚子做得更好吃。他又問,給孩子們講故事嗎?幾個人一愣,其中一個妾說,講的。他就問,講什麼。那個妾就說:講後山有個老妖怪,每天晚上出來吃人,特別喜歡吃不聽話的小孩子,他把人骨頭當豆子吃,吃得咯崩崩響,孩子們一聽,就不敢哭了,乖乖睡覺。
另一個也接話說:對,我也講的。我講貓頭鷹每天晚上在窗戶外麵聽牆根,看哪個小孩子不乖,就告訴……
扶蘇什麼也聽不進去了,他妻妾環繞卻倍感寂寞。他想起小寒說的,這個孩子從來沒有得到過禮物,大雁知道了,從天上帶了個禮物給他。這是上天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