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的表現真的很傻。扶蘇無奈搖頭,多聰明的人也有缺一根筋的時候。“我有時住在這邊,特別是不想讓人打擾的時候就住這邊。”
“哦,明白了,外宅。”寒洲點點頭說。
扶蘇皺眉,你真的明白外宅的意思?
寒洲卻並不注意他的表情,四處張望:“怎麼看不到仆人?平時不用仆人嗎?公子的跟班呢?”
扶蘇說:“仆人今天放假了。跟班也是。”
寒洲特別不讚同地搖搖頭:“不行,仆人不在倒也罷了,護衛也不見一個,安保觀念太差。公子是皇長子啊,萬一出了事兒怎麼辦?貼身護衛應該是全天候的。”
看著她鄭重的樣子,扶蘇想笑:“姑娘還是大姑娘一個,怎麼跟著一個男人就到了一處院子?這是否也是安保觀念太差?”
寒洲一怔:“呀!你不說我倒忘了。確實應該防著點的。不過,到現在還沒想起這事兒,說明心底裏是信任你的。平日也不會隨著男人瞎走的。”
扶蘇不禁苦笑,這算是誇獎嗎?於他,是幸呢還是不幸呢?
“這就是書房”。說著,扶蘇推開一扇門。
寒洲側身進去。四下打量了一下,有兩麵書架,簡牘也不算多,架子上還放了些其它的裝飾物。上次買回來的小黑人兒已經長出了綠芽兒,特別可愛地站在窗台上。屋子裏還有一大盆的綠植,放在窗戶旁邊。如若不是這些許的綠色,這間屋子就太肅穆冷寂了,隻剩下黑白棕三色。
正對著窗戶是一大麵白牆,牆根兒下麵什麼都沒有,看來是已經清空,就等著她來畫畫兒了。
“公子注意過我店裏的家具嗎?”
扶蘇扭頭看她,什麼意思?
“窗戶下放張高些的桌椅,看書光線好。”
“哦。”扶蘇點頭。
“我到窗外看看,公子打開窗戶。”說完,寒洲折向門外。
扶蘇依言開窗,寒洲已經站在窗外。她後退了幾步,看看,又近前,依著窗檔問道:“公子,若是畫成一片樹林怎樣?”
扶蘇說:“可以,你說畫什麼就畫什麼。”
寒洲搖頭,哪兒有這樣的客戶。越是不提要求的客戶,到收貨的時候越麻煩。
“我畫一片白樺林怎麼樣?”
扶蘇問:“隻有樹林嗎?我想要個有故事的。”
“沒問題,肯定有故事。”
扶蘇說:“那就先講講故事。”
寒洲說:“沒問題。公子出來說話吧。”兩人在一個屋子確實有壓迫感。
扶蘇隻好出來。
“這是個關於戰爭的故事。有一位姑娘在白樺林下,望著自己的愛人隨著軍隊奔赴遠方,她在白樺樹上刻下自己和愛人的名字,滿懷期待地等待愛人凱旋歸來。可是軍隊勝利了,她的愛人都沒有回來。她隻有一遍一遍地在白樺林裏徘徊。她的一生,也就是這樣了。”
扶蘇不說話,他沉浸在寒洲遺憾滄桑的語調中。
“這是皇長子的書房,不適合鮮花錦簇,當然,也可以畫大河奔流、山川起伏,但我想,這白樺林裏的民間疾苦,也是公子能夠承擔的。”
寒洲期待地望著他。盡管他的結局不好,但是也許呢?她出現了,她是不是可以做點事情呢?
扶蘇看著這善良的女子,她仰著頭,把黎民疾苦壓在他的肩上。如若不是今天這個機會,在其他的時候,她也會這樣想這樣說。在她心裏,即便是一條盲魚、一棵豆苗也是有故事有感情的,也是要去珍惜的。那天在她的店裏,她說,每一個人都需要撫慰,她是可以做點事情的。她畫溫暖的畫給別人,設計漂亮的飾品給那些街市上的姑娘,這就是她能做的事情。今天,她認為自己更有力量,可以做更多的撫慰人心的事情,所以,她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好,就畫白樺林,我希望畫一個姑娘在上麵,而不是隻有樹林子。”他認真地說。
他認為他可以接過這希望,他是皇長子,這是他的責任。
“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構圖。
扶蘇問:“姑娘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寒洲想了想,說:“過些日子吧,我得先在自己屋子的牆壁上畫一遍才有信心,這是對公子負責。”說完,又調皮一笑:“我可不想讓您看不下去刷一遍白。”
扶蘇笑著搖頭。他其實最想做的是讓她在他身邊,至於畫成如何,沒有那麼重要。但這是個認真的姑娘,她的魅力也在於她的認真。他不能勉強她。
扶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