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了一隊發往北邊修長城的刑徒,一群人蓬頭垢麵的,明顯精神不濟、情緒低落。押送的士兵來回吆喝叫嚷,聲勢是有了,有多用心就不知道了。
其實這些士兵和這些勞改犯是一樣在服刑,隻不過工作不同而已。
寒洲越來越覺得活著的不易,特別在這個動不動就讓人離鄉背景失去自由的時代。
沒辦法了就去當強盜,被抓到了就被各種名目的刑罰治成個殘疾人。好好地在家種地經商也不行,有數不清的工程要你去義務勞動。
一種逃無可逃的生活。
怎麼辦呢?隻能造反了。
人總是要給自己一條活路的。
而在這強大國家機器下的人算什麼呢?工具、機器、不會思考的直立行走的動物。
這大秦的國君也真是一朵奇葩,據說二世胡亥居然派遣章邯帶領一眾勞改犯打擊陳勝義軍,他們就不怕勞改犯陣前嘩變、改投義軍,而那幾次戰役居然還打勝了。勞改犯真聽話。這是多麼滑稽的事情!
世界上有這麼聽話的勞改犯,這個國家的思想控製工作該多麼成功!
這時候胡亥那混蛋還在玩泥巴吧?追女生還沒到年齡。
寒洲無奈地抿了抿嘴唇,搖搖頭。
不想了,她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連自己的家都回不了。
胡七放慢馬的步子,等著小寒趕上來。他覺得這姑娘很耐琢磨。她說的話不像這個年齡女子說的,看她現在這樣子,一隊刑徒都讓她搖頭歎氣,似是因無能為力而痛苦。可是這不是常見的景象嗎?他們不去做苦工難道還要安分守已的平民去做苦工?
“一隊刑徒而已,小寒姑娘不多見吧?”他說。
“確是不多見。”寒洲隨口應答。心說,怕是以後要多見了。
“長城修好就好了,邊地居民也少受些苦楚。”胡七淡笑著說。
“哦。”寒洲懶懶地應答,沒有說話的興趣。
“姑娘是不舒服嗎?”胡七關切地問。他覺出了小寒姑娘比起昨日談興不濃。
“也不是,就是覺得長城修與不修,意思都不大,勞民傷財而已。”
“嗬嗬,若是姑娘生活在北地邊疆,受了被人搶奪、殺戮之苦就不會這麼說了。”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受了苦處的,但是修長城怎麼能解決問題呢?”
這姑娘聲音柔和,說的話倒讓胡七眉頭一皺,怎麼會解決不了問題呢?他望著這姑娘一付願聞其詳的表情。
“先生餓了吃什麼?”寒洲問。
“吃飯啊!”這有什麼好問的。
“那要是沒飯吃呢?”還是淡淡的聲音柔和的語調。
“種地啊、做工啊,凡是能換口飯吃的營生,什麼都能做啊!”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那先生想一想,北地那些匈奴人會做什麼?”
“放牧養殖啊。”
“先生忘了,他們還會屠宰,幾乎是生下來就會的技巧。”
“哦,那倒也是。”
“但是一個人如何愛吃肉,他總要吃些糧食,總要穿件衣服,也想著喝點茶水解解油膩。那麼這些東西他們會弄嗎?他們北邊苦寒之地能種得出來嗎?”
胡七沒說話,似乎猜到小寒要怎麼說。
“人最基本的動力來源就是活下去,而他們身邊有一個既會種又會造的富翁,本身又不善於爭鬥,偏上天給了他們一身屠宰的本事,不動手怎麼行,搶呀、殺呀,每天殺羊和每天殺人的區別大嗎?不大,不過是見血罷了。”說著這些,寒洲的聲音依然平淡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