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良子死了(2 / 3)

老陳翻了翻白眼,用筷子夾起一根芹菜,“咦”,這麼鹹,想發表點看法,看了看老婆,覺得今天有點狀況,不敢調侃了。

“你——,有點不對勁,”老陳想了想,選擇了試探的口吻,“是不是家裏出什麼事了?我老嶽父,還是我老嶽母,他們,他們沒事兒吧?”

“他們沒事兒。”寒洲拿起筷子又放下了,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我那個同學,馮良,我們班都叫他良子,他死了,剛剛是他老婆宜人的電話。”

“死了?才多大就死了!”老陳多少有點遺憾,可是想起死者的名字,這遺憾就不那麼深了。那個良子他見過,當著多少人的麵都忍不住看他老婆,那眼神的內容就不一樣,聚會完了還非要開車送一程。媽的,老子再混得不好,還缺打車的錢嗎?

當然,人死了,也算英年早逝,作為一個有素質的人就不跟他一般計較了。可是老婆這個被抽了筋剔了骨的樣子讓他很不爽,你老公還活著呢,在這裏活生生地吃著你做的鹹死人的涼菜都無怨無悔,這麼些年我容易嗎我?想到這裏不由得一梗脖子,“哼”了一聲。

“你怎麼了?”看到他那小心眼的樣子,寒洲聲音有點冷。人都去了,至於嗎?

當然他們之間也沒談過婚前好友的話題,這個話題破壞性比較大,成熟的人都會回避。

“沒什麼,就是不爽!”老子不爽難道還要藏著掖著?老陳一甩筷子把一根芹菜丟在飯桌上。他本來想表現表現不爽的態度就完了,可是力度沒控製好,芹菜落入了寒洲的碗裏,濺出來的玉米粥斑斑點點地沾在湖藍色的小衫上,很有渲染效果,這讓寒洲很生氣。

“你吃錯藥了吧!打了一上午遊戲被子都不疊,除了自己拉的屎自己衝了,你還幹什麼了?”

這飯是沒法吃了,老陳幹脆把筷子拍在桌上,他必須表達出氣憤至極的態度。這個女人真是讓他慣壞了,牙尖嘴利的,就欺負他嘴笨。

“別轉移話題,你今天不對勁跟被子有什麼關係?跟屎有什麼關係?我死了你會這個樣子嗎?用你們單位小王的話說,別欺負老實人。你現在就在欺負人!”說完了,老陳想找根煙來助長點氣勢,可是想想家裏的煙全讓這個倒黴女人給送人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來人家說的有道理,女人不能慣的,像這樣已經慣壞了的,矯正起來難度好像有點大。憤怒時候怎麼辦,他踢了下椅子,聲效還算比較滿意。

“不跟你這頭驢計較!”寒洲說完,一推飯碗,也站了起來。小衫上的飯湯子看也沒看,就去拽門口衣架上的外套,然後彎腰穿鞋,可能也是很氣憤,手有點抖,動作不利索,穿不上來,就更氣憤,幹脆,套了雙涼拖就開門。

看著門開了,老陳有點傻,這是要離家出走嗎?從未有過啊!他趕緊快走兩步,但還是記著說話的氣勢不能弱:“你要幹嗎去?離家出走?”

寒洲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盡量讓聲音放平,“我去辦公室,明天有個會議發言,你把家收拾了。”

門關上,人走了。樓梯裏響起她特有的節奏。

這女人就這麼走了?老陳有點鬱悶,看看飯桌就更鬱悶,最不喜歡洗粥鍋了,黏黏的。

“哎”,老陳歎了口氣,也隻能去收拾飯桌,一邊收拾還一邊往嘴裏又塞了幾口,其實他還沒吃飽,但網絡那頭戰友還等著,就不想耽誤工夫了。他也知道剛才的事情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但心裏確實不舒服發出來就發出來了。

那個良子也是可惜,正在春風得意的時候,春風還在,人沒了。老婆有點失常按說也正常,可是你別表現得那麼明顯吧!還是有點欺負人。

算了,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獨自哀傷就讓她去吧,發出來就好了。老婆哪點都好,就是這個情感細膩,淚點低,電視上的愛恨情仇也好像是她們家的事。等女兒長大了,一定不能學文科,就讓她學化學,要不學醫學也好,什麼事情分解開了看得真真的,就沒那麼多托物言誌,傷春悲秋了。

外麵還很熱,走得匆忙,沒帶傘,太陽把周圍的東西都照得白亮亮的閃光。寒洲是真的要去辦公室,也真的有材料要準備,但也是沒必要這個時間就跑出來,有傍晚的一會工夫或者明天早上早點去也是可以應付得來的。她確實是想獨自清淨會兒,良子死了,生命中重要的一個人不在了,她想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老陳那頭驢,從來就不懂得她的情感需要,就會破壞氣氛,有時真是沒法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