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吃草組織”(也翻譯為“競技機構”):常規的組織體製,能夠有效應對例行性事務,但卻難以解決模糊性、創新性問題。如果試圖用常規體製解決這類問題,往往造成兩種不良後果:一是各部門之間互相踢皮球,二是問題被扭曲、被掩蓋。托夫勒認為,應該在正常的組織體製之外,成立“放牛吃草小組”,給予他們充分授權和必要的資源,允許他們選擇合適的工作和組織管理方式,即通常所說的團隊。在目前的條件下,為充分激發組織成員的熱情,團隊已成為學術研究和管理實踐的熱點問題。需要說明的是,這類組織所需要的充分授權絕非放任自流,高績效和大權限是該類組織的一體兩麵,兩者不可偏廢。IBM和NEC在研發個人電腦時,就采取了這種結構,蘋果、惠普也是采用這種結構的典範。對於這種結構在創新中的積極作用,日本學者野中鬱次郎有很好的說明。
“自發性組織”:這是在現代電子網絡條件下形成的新組織形式。同“放牛吃草組織”相比,前者還有高層交待的任務,而後者完全自發。自發性組織的成立、運作、退出全憑自願,沒有指派的領導,更沒有事先製定的章程,組織的發起源於網絡溝通中產生了共同感興趣的問題,成員資源聚集,自覺貢獻相關知識,以求妥善解決問題。由於自發性組織成員依靠互聯網進行聯係,所以現實的組織和等級、部門界限不能對其造成任何障礙。托夫勒認為,在合適的條件下,這類組織很可能會產生“一連串的創新”。隨著電子網絡的發展完善,這類自發性組織將會越來越多。
新型組織的特征
縱觀上述所有新型組織,具備三個共同特征。
首先,同僵化的官僚體製相比,它們是彈性組織,根據形勢、知識、問題的不同而隨時改變組織內部的權力配置。在彈性組織中,每一位成員都是各自領域的權威,哪一部分知識最關鍵,其掌握者就擁有相應的權力。“權力轉移非常頻繁而且容易,隻要新環境需要新技術,權力就會很快易手。”需要說明的是,托夫勒對彈性組織的論述,“並不是鼓吹要完全沒有結構,而是鼓勵企業在轉型時,不要再當一群驢子,而變成由一隻老虎、一群食人魚、幾頭小驢和一大群采集信息花蜜的蜜蜂組成的一支隊伍”。因此,官僚製並沒有被一概取消,而是依然存在於它能夠發揮作用的範圍內。不過,在死守官僚製教條的人看來,這種彈性組織不啻是“烏合之眾”。總經理的部下,很有可能包括了敢於抗命的諸侯領主、肩負另種使命的欽差大臣、表現欲望強烈的歌劇女優、不哼不哈的技術專家、喋喋不休的街頭牧師、說一不二的霸道家長。權力的走向表現得動蕩、複雜、模糊不清。而正是這種靈活性公司,有利於拆解當今的不確定性。
其次,官僚製強調上下級之間的命令服從關係,而彈性組織則往往強調成員、部門之間的平行關係。彈性組織內的權力立足於知識,由於存在知識分工,每個人不可能掌握解決問題的所有知識,隻有彼此合作,才能做到人盡其才。托夫勒強調,在彈性組織中,往往隻有很少的層級甚至完全沒有層級,成員之間的平行關係“是很有適應性的,能隨情況的改變而隨時改組”。網絡向水平延伸擴展,而不是垂直縱向發揮。它兼具正式組織與非正式組織不同結構,可以同時容納官僚製和團隊製。這種組織有利於知識創造,有利於打擊恐怖主義,而不利於控製核彈頭。
再次,官僚體製的成員猶如機器零部件,可以隨時更換,彈性組織的成員則是一個個稟賦、性格和知識各異的人,具備很高的不可替換性。托夫勒認為,雖然工業社會的工人享有集體談判權,使資本權力受到一定製衡。但是,“通常工作所需的技巧很少,所以任何人隻要訓練幾分鍾就可上手。哪個工人來都一樣。總有一群‘失業的大軍’隨時等著接任何工作”。工人的可替換性,是他們在權力麵前呈現弱勢的“最基本的原因”。在信息社會,隨著知識的普及,勞動者因為擁有知識而成為權力享有者。由於不同個人掌握的知識和自身特長均不同,所以,“知識型的勞工越來越不可替換,每個知識型勞工使用工具的方式都不同,就像工程師用電腦的方式都不一樣,或者像營銷專家分析市場的方式也不一樣”。另外,由於信息社會的知識更新不斷加快,組織不得不加大對成員的培訓力度,從而一方麵更新了個人的知識儲備,增加了個人同組織談判的籌碼;另一方麵員工一旦離職,組織對成員的所有培訓投資都將無法收回,導致組織對員工的依賴性越來越大。所以,這種組織存在著控製上的局限性,甚至有可能出現知識員工對上層經理的反控製。
托夫勒對權力轉移與組織變革的論述,邏輯上起始於社會變遷,以三次浪潮變革為框架,為我們展示了組織的未來發展方向。然而,即使按照他自己的分析思路,現有組織的權力將會分別向外、向下轉移,那麼組織如何變革才能夠適應這一形勢呢?組織內外部平行的關係該如何處理?如何才能既調動知識員工的積極性,又能對其工作有效衡量?對這些問題,他隻是大而化之地提出“半直接民主”、“決策分工”等應對手段,而沒有進行詳細論述。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所提供的,與其說是答案,不如說是問題。托夫勒畢竟不是管理學家,尋找答案的工作,則是留給管理學界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