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完這話,握著父親的手,忍不住的劇烈顫抖,震動神色盡數落在了於誌安眼中。
細細思來,漸漸覺得朝中風向並非看似如同表麵這般風平浪靜,竟像是一張細細密密的網,洛貴妃於雲陽王府遭受流寇刺殺,看似洛少陽剿殺的殘餘流寇逃竄到帝都千方百計尋得機會,實則是事端的開始,不!這未必就是事端的開始……洛少陽因剿殺流寇有功卻因流寇逃竄到帝都而功敗垂成,領兵追擊殘餘流寇勢在必行,恰巧此時皇後回宮,皇長子得立太子,洛世榮卻染疾罷朝,江南世子返回江南,被陛下委以重任,江南王的稱號也因此重返江南,皇後因曾晚晴巫蠱之術鳳體違和,鳳駕聖駕突然離宮看起來後果並非外界傳言那般輕描淡寫,如此一來朝中今後怕是會驟起風波,平地忽湧千層浪。
而這一切,卷入風浪中心的皆是--洛氏一族。
“父親……是你?”
於誌安費力的點頭,臉上掠過驚異光彩,嘴唇闔動,極低微的道:“很好,你到底看明白了這盤棋,隻不過,我們,於氏,都是棋子。”
於正鴻驀然睜大了雙眼,駭然直起了身:“是,是娘娘?”
於誌安輕笑。
於正鴻更是震驚。
“陛下!”他感到一股寒氣從足底冒了出來,凍住了唇舌,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於誌安長歎了一口氣,側臉垂目,緩緩對他說道:“都道是天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陛下也是凡人,到底過不了情之一字,洛氏一族權勢滔天,輔助陛下奪得帝位,可謂是勞苦功高,而洛氏最錯的便是出了一個洛姝雅,洛姝雅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與皇後為敵,傷了皇後的身,那可是在傷陛下的心啊,如今洛氏功高震主,一呼百應,陛下自然再也容不得他們了,皇後回宮,看似帝後和睦,實則早已其心不複,此中真心又有幾分,聖意難揣如臨天淵。”
“那……當初父親門生遇害也是陛下之意?”於正鴻顫聲道。
於誌安搖頭:“應當是洛世榮,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與他鬥了這麼些年,他殺我幾個門生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倒是可憐了太子小小年紀就卷入這場廝殺,天家之子也不過如此。”
“至親骨肉,陛下竟也下的了這個心,那可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啊!”於正鴻手足陣陣發麻,陛下隻有太子一個子嗣,向來愛惜待重,不想陛下竟然連那麼小的孩子也不願放過,到底要讓洛氏一族的血脈在這九州大地上消失的幹幹淨淨,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這令於正鴻越發心寒,腦海中劃過陛下英明神武的身姿和含笑溫潤的容顏,一時竟覺得自己忠君報孝的陛下有了陌生的麵容。
“骨肉親情在天家皇室是最無用的東西。”於誌安歎息,看著於正鴻這個唯一能夠指望的兒子,生就了這幅柔弱心腸,到底令他越發牽掛難安,可生死大限如今已到,最叫人無可奈何的便是如此,一時之間隻能黯然閉上雙眼,濕潤了眼角,“我的死訊,待帝後回宮再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