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於正鴻低聲喚著陷入昏迷中的於誌安,隻見他麵色已呈灰白,腦中一片空白,端著藥的手也在止不住的發抖,原本皇後回宮,父親身子已見起色,可不知怎的,昨夜突然發病,來勢洶洶猶比往日,眼看就要喘不上氣了,父親強撐了這麼久,難道就要在這個時候撒手而去了嗎?他實在是不敢往下想去。
“父親。”他又喚了一聲,聲音稍顯急切,於誌安像是聽見了,枯嵪的唇微微動了動,低喘了一聲,於正鴻欣喜,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從妻室袁氏手中接過皇後前段時日賜下的千年人參親手替他服下,也指望不上起死回生了,隻盼望父親能夠續住一口氣,他知道,父親還有沒有交代完的事情。
太醫院首醫鍾太醫得陛下聖令親自照料於相病中,得了於相彌留病重的消息連忙從府中趕了過來,入內隻是看了於相一眼,連脈也未號隻是搖頭,他沉重的朝於正鴻搖頭,壓低了聲音道:“給宮中報信吧。”
於正鴻木然的點頭,看著於正鴻,心裏苦的發顫,袁氏低聲啜泣著,他轉過頭對袁氏道:“你把他們都帶出去吧,我和父親單獨待會兒。”
眾人不敢耽擱,一時房中妻妾婢仆盡數退去。
於正鴻上前握住父親冰涼枯嵪的手,鍾太醫的藥混著千年人參摻在一起灌了下去,於誌安的喘息漸漸平複,發灰的臉色上也浮現了細微的血色,於正鴻大喜過望,轉瞬卻又如墜冰窖,這番模樣可不是回光返照!
於誌安雙眼緩緩睜開,用力握了握於正鴻的手。
“父親,我在。”於正鴻哽咽道。
“正沛我兒啊。”於誌安低聲喚著。
“父親,我是正鴻。”於正鴻心中百轉千回,父親看似通透清明,可大哥之死令這個宦海浮沉的宰輔耿耿於懷至今,人前向來不敢有任何表示,可到了彌留之際才敢真正透露出自己心中最為愧疚之處。
於誌安蒼涼一笑,側首看著於正鴻,氣若遊絲:“我剛才做夢了,見到正沛了,看來正沛也知道我要去陪他了。”
於正鴻不禁搖頭,看著父親滿臉悔恨不已。
“朝中可有動靜?”於誌安大口喘息著,拚著回光返照的最後一口氣,詢問著。
於正鴻望著父親眼中的不甘,深知父親心懷天下,就連大哥之死他都能壓抑在心中這麼多年,可皇後回宮之後父親便再未過問過朝中之事,皇後回宮兩月有餘,卻是風平浪靜,隻是……
於正鴻不敢遲疑,俯身在父親耳邊,輕聲道:“陛下昨日突然罷朝,帶著皇後離宮,歸期未定,因父親在病中,詔令洛世榮監國,兒子輔政,禦前大都統方錚掌管帝都宮中安危。”
“洛少陽可回來了?”
“回了,前幾日就回了,不過陛下至今還未召見過他。”
於誌安的眼皮驀然跳了一下,枯嵪的臉色上,皺紋抖動,漸漸浮現出了類似笑意。
於正鴻看著父親這般笑意,笑的如同夜行之人看見曙光一般,說不出的驚悚詭譎,他細細措辭後,又道:“宮中這兩日也不安定,曾婕妤以巫蠱之術謀害皇後鳳體,昨日已在宮中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