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木樁般的勁裝大漢那原本就被獸焰燎的黑不溜秋的冷臉,變得更黑更冷了,幾乎是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道:“我丟了那枚拜仙令。”
“什麼?”
這回非但是薛通天,就是衛鐵衣,乃至矮個侏儒及美豔婦人等,都齊皆一震。
連素來妖冶媚行風騷入骨的柳三娘柳琵琶都不禁臉色大變,她驚怒交加地道:“申屠嶽,你個天殺的,你怎麼敢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丟出去?你的命才值幾個錢,就是用你一百個申屠嶽,也換不來那令簡的半寸玉片!”
“該死的,”她幾乎是急敗壞地尖叫著道:“還不趕緊去把那枚令簡給老娘搶回來!”
說話間,她的人以如疾風一般,朝祭台上蘇典的方向閃電迫近。
滿臉橫肉的薛通天先狠瞪了木樁般的申屠嶽一眼,旋即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再度衝向被飛天石犼緊緊護住的蘇典。
衣衫襤褸手無折扇再沒有半點翩翩佳公子風範的衛鐵衣,無奈地衝申屠嶽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也隻得步薛通天後塵,圍向祭台上的蘇典。
甚至是守在最外圍的矮個侏儒,這個時候,同樣放棄與林詩雅的對峙,轉而將攻擊目標移到蘇典的身上。
哪怕是那個畏懼蘇典到骨子裏的瘦竹竿,竟也像是突然間被灌注了幾分膽氣,畏畏縮縮地一步步向蘇典靠近。
此時此刻,這名震東荒的六大魔頭,目標居然罕見地達成了一致。
隻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刻意放緩腳步、始終與其餘五魔拉開一段距離的矮個侏儒,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俊臉上,乍閃即逝的一抹邪異的詭笑。
時近黃昏,落日漸漸西沉。
仿佛如來雙手上托,作盤膝打坐狀的十指峰,在夕陽餘暉下,十座峰尖的投影,似乎被人用無形的巨鏡給刻意折射到一處,聚焦點恰恰正是蘇典等人處身的這方祭台上的四足方鼎。
凝彙的投影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彰顯的淋漓盡致,竟神乎其神地聚成一輪夕陽餘暉影射的太陽輪廓,伴隨西沉的斜陽,沿鼎身,逐分逐分地朝祭台落了下去。
蘇典心中一片澄明,恍若古井不波的俊臉神態安詳,從容不迫地望著那六大東荒臭名昭彰的魔頭,分從六個他最可能逃離的方位,殺氣騰騰地圍堵過來。
此時此刻,蘇典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恐懼,相反,他突然緩緩向前伸出一隻手,讓那輪夕陽餘暉影射的太陽輪廓落在自己的掌心,一時竟似刹那忘我。
這是一種奇異至乎用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玄妙境界。
似乎,在許多年之前,蘇典就對這仿佛附著在自己的各個毛孔乃至深入骨髓的一幕,熟悉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沒有經過任何前輩名宿加以指點,同樣未從任何武技典藏得到過傳承,蘇典就那麼輕率自然地緩緩抬起自己的那隻右手,駢指成刀,對準前方正欲躍空登台的妖豔婦人柳三娘,縱劈而下。
這隨隨便便的一記手刀,明明看在薛通天、申屠嶽等其他幾人眼裏,平常到近乎毫無力道,但偏偏身臨其境的柳三娘,卻霎時有一種無論自己從哪個角度用何身法登台,均難免被對方的這記手刀砍中麵門的詭異感覺……
說實話,在柳三娘修道的這六十七年裏,大大小小的戰鬥不說一萬,也有八千,拋卻那些低境界的直接秒殺不說,且不說同等境界的正邪兩派名滿天下的修道界天才,便是與那些各派坐鎮的道法高深的隱士高人交鋒,她頂多也隻因修為不濟而潰敗,但在武技上卻從未輸過一招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