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宸睡下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幾點,他側身閉目,不一會就有手臂從他腰間環過來,他愣了一下,沒有動。
“你是去小妹妹那裏了嗎?早一點的時候我打給她,她聽說你這麼晚沒回來,都急哭了,說肯定是她惹你生氣了。”
陸一宸胸口沉了一下,終於轉回身來:“唔,過去了一趟。”
“說什麼了?”
“……沒什麼,她說要去旅遊。”
“然後你又瞎囑咐了一頓,把她惹毛了?”林夕禾笑了兩聲:“你真快趕上她爸爸了。”
黑暗裏她看不清陸一宸的表情,隻聽見他深深呼吸了好幾次,好了好久才說:“那我真希望她是個男孩,我就可以讓她自生自滅,不用老是擔心這擔心那。”
“別想了,她會照顧自己。”
這邊的人靜得連呼吸都止住幾秒,好一陣才低低地說:“是……她長大了。”
過了一陣陸一宸才恍然發覺林夕禾還趴在他旁邊用手肘支著身子看他,疑惑問:“你怎麼還不想睡?”
“失眠。”林夕禾淡笑一下,平躺回去說:“可能是婚前綜合症。”
“……別想太多了。”
“我這幾天總在想,我們認識快十年,比八年抗戰時間還長,可是有七年時間都不在一起,年輕時候的那些想法啊,熱情啊都在這些分開的年裏淡成了白開水,可是如果你現在叫我放棄,我又像是離不得了,這似乎是所有夫妻的結局,好可悲。”
陸一宸半晌才“唔”了一聲,頓了幾秒又小聲地自言自語:“對,始終都要淡的。”無論對誰都會淡的。
林夕禾說:“那你還想結婚嗎?”
陸一宸在黑暗裏回過臉看她,卻又看不真切,靜了幾秒含糊道:“這個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討論過了麼。”
這一次陸一宸等了很久林夕禾都沒說話,後來側目看她,似乎她是睡著了,他無端端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
許佑恬和譚音的散心旅程並不怎麼順利。她們的目的地是幾個相鄰的古鎮,在盤山公路上坐了好幾個小時的汽車,下來以後五髒六腑好像還在不停地顛。譚音一看到那些肅穆的農家院落就插腰皺眉:“哎呀我去,咱們選錯地方了,你說我們幹嘛要來這煙波浩渺的水鄉裝憂傷裝哀愁啊,本來就夠愁的了,應該去敗敗金,去那些奢侈品店趾高氣昂一下。”
許佑恬撫著胃哀嚎:“大姐,你不覺得惡心了那麼久才說這個很遲麼?”
她們在一家臨水的客棧住下來,晚上周遭少有明燈,街上隻有被紅燈籠包裹起來的燭火。譚音提議去夜間遊船,否則大半夜陰森森的客棧隻適合麵對麵講鬼故事了。
夜遊的人不多,船家等了半天還是隻有她們兩個,許佑恬等得乏了,從包裏又抽出幾張紅的遞給船家說:“師傅,我們包了這趟成不?”
船家當然沒問題了,譚音含笑著輕飄飄地瞥來一眼:“喲,被人包養的果然不一樣。”
“……我被誰包養了?”
“開玩笑的,但我以前看到你跟你一宸哥哥在一塊吧,就有一種帥氣富商包養美女小秘的感覺。”
許佑恬靠在船邊,把下巴支在手臂上,語調慢悠悠,又好像是因為沉重才說得那麼艱難:“你小說電視劇看多了吧,不過你也知道,往往在這種故事裏,一般原配會大顯身手,最後富商會回心轉意,將小秘棄之不顧。”
她說的時候覺得這情形是他們最好的概括,可轉念一想陸一宸從來沒真的放她在心裏過,又何來回心轉意一說,隻有後半句那個棄之不顧是真的,登時更加鬱悶。
許佑恬回頭想想,自己那天真的是蠢斃了,明明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陸一宸從此不再要她不再管她,最希望的就是他像以前那般疼她護她。結果呢她說出口的話是,喂,拜托你了你以後別再管我了,你以前管我我覺得真是負擔,******後悔死了,恨不得一早把你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