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幾秒,她又沉著嘴角搖搖頭,這種阿Q精神著實可悲。
“您近來挺好吧?”她在手機上打下這幾個字,想了想又一個個全刪掉,換成:“您還沒死吧?”
她盯著屏幕半晌,還是覺得用“您”這語氣詞不太對勁,她本來是想表達一下諷刺的意味,可按陸一宸那種自戀的性格來說,必然會覺得她這是真心實意的恭敬。
許佑恬用手去握夾在臉和肩膀之間的傘,指背無意地觸到了臉頰,她又恍然想起那天她同譚音說的一句話:“你知道我有多恨陸一宸嗎?我現在每天起床以後都得在鏡子裏照上半天,看我臉上還有沒有一個紅紅的手掌印,都快患上強迫症了!”她也自然不會理會譚音幫他辯解的,最老套的那句“打是疼,罵是愛”。
許佑恬把短信全部刪掉,賭氣似的塞回包裏,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給他發信息的想法,那不就等於認輸?
她咬牙切齒,肯定是身邊的熙熙嚷嚷讓她迷了心智。
這麼一出神便耗掉了不少時間,許佑恬剛一抬眼就聽到周圍一陣的歡呼,她又是踮腳又是伸脖子也看不見什麼,索性還是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她麵前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地向兩側分開,她才看見揚著唇角向她走過來的衛斌揚。
“太可惜了,我還以為我衝過終點線以後你會過來擁抱迎接我。”
“嗯?”許佑恬呆了會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贏了?”
衛斌揚眯著眼瞧了她一陣,仿佛看出了她興致缺缺,忽然又撥了撥她頭發,笑了一下說:“太陽太烈了,我先陪你過去那邊吧……沒關係,一會還要聚餐的,皺眉不好看。”
衛斌揚實在是體貼,許佑恬心下都生出了幾分愧意,以至於後來晚上他同朋友觥籌交錯的時候,她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端著紅酒杯聽他朋友們不懷好意地調侃甚至說一些帶顏色的笑話,她竟然還能保持迷人微笑,時不時小酌一口,標準的一位壁花。
“是不是覺得挺沒意思的?”衛斌揚在一個空隙輕拉她的胳膊,低斂著眉眼悄聲提議:“不如我們單獨去哪兒續攤?”
許佑恬善解人意地微笑,一雙眸子在水晶燈下閃著星光:“不用急,一會結束了再去吧。”
可誰知到了聚會結束,衛斌揚一哥們竟然喝得不醒人事,糾結了一番眾人隻好拜托順路的衛斌揚送他回去。
“怎麼辦?你在這裏等我,我把他的車開回去再回來接你?”
他鎖了眉心,明顯苦惱的樣子,許佑恬想了想說:“那多慢啊?要不你開他的車,我開你的車跟在你後麵,一會送完他我們直接出去,好不好?”
“嗯?你會開車?”衛斌揚一挑眉,滿臉驚訝。
“拜托!”許佑恬翻了個大白眼,悶悶的語氣倒是篤定:“我駕照好幾年前就拿了。”
許佑恬在大二的時候就拿了駕照不假,不過現在想來,那裏麵應該也有些貓膩的成分,估計是她對著那教練笑得太燦爛了,讓人家都不好意思不讓她過。加上這N多年陸一宸沒給她買車也鮮少讓她有機會抓方向盤,她果真有些手生,坐到駕駛座上搗騰了好一陣才上了路。
紅酒的後勁遠比她想象的要大,眉心和兩側的太陽穴都有些迷糊的沉重感。許佑恬在馬路上一片亮黃的車燈裏緊跟著前頭衛斌揚的那輛車,眼風一瞥卻陡然覺得擦肩而過的一輛車跟陸一宸的那輛很像,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轉過臉去看,果然型號什麼的都是一樣的,隻不過車牌不一樣。
奇怪的是,她心裏居然有股莫名其妙的失望。
隻是這麼出神了一瞬,許佑恬再回過臉來時,先是一聲尖利刺耳的長鳴聲穿透她的耳膜,幾乎是在同時,拐角一輛不知何時躥出的貨車竟然毫無預兆地向她猛撲過來。她的心髒在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手上不受控製地一橫,擰著方向盤就朝著相反的方向直衝出去。
一切都是那麼突如其來,不到一秒間許佑恬眼看又要撞上麵前的電線杆子,腳下猛地一踩刹車,那種稅利的摩擦聲像是重重地碾在了她胸口上。
她整個人朝著擋風玻璃的方向彈出去,額頭結實地撞了上去,胸腔在刹那間像被一記重錘,疼得五髒六腑都碎裂開來的感覺。在完全失去神智之前,她好似聞到了一些血腥的味道,有什麼嗡嗡的聲音盤繞在頭頂,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她忽然覺得很累,想回應,卻全然沒有了力氣。眉心一鬆,終於沉沉地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