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暮與龍茜二人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時分,六月天氣,雨水漸多,淅瀝的小雨,又落了下來。
“鎮守大人!看!他已經回來了!”秦朝暮的鄰居,那姓張的肥胖婦女,領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當先走進秦朝暮的院門,二人身後跟著數十人一起擠進院門,片刻功夫,被土牆圍住的小院落,已經沾滿了人。
秦朝暮聽外麵聲音嘈雜,踏出房門,見來的都是鎮上四鄰,大聲道:“你們來我家幹什麼?都滾!”
這時人群中有人嗬斥道:“你這不祥之人,該是你滾出碧荷鎮!”
“對,他被睡鬼詛咒了,隻會給碧荷鎮帶來厄運!”
“滾出鎮子!這場災難就是他招來的!”
秦朝暮氣的緊緊攥起拳頭,想要罵還回去,但還是忍住了。
秦朝暮的鄰居,那肥胖婦女張氏,對著人群中當先的一位老者說道:“鎮守大人,就是他引來的犬戎人!我親自給那女子清理過傷口,換過衣物。”
這當先的老者正是碧荷鎮的鎮守,木高林。他緩緩走出人群,說道:“秦朝暮,你可知道你有罪嗎?”
這時有人說道:“和他多費什麼話,他這不祥之人,快將他趕出去!”
秦朝暮說道:“我有什麼罪?”
木高林說道:“今天鎮上來了犬戎人,他們要找的是一位受傷少女!她就住在你家吧?”
秦朝暮恨恨的瞪了那張氏鄰居一眼,說道:“是!那又怎樣!”
鄰居張氏說道:“秦朝暮!要不是你救回這女子,也不會引來犬戎人!”
人群中又有人嗬罵:“對!他就隻會給我們帶來厄運!快滾出去!”
秦朝暮說:“她是南朝軍士,保家衛國,不該救嗎!”
木高林說道:“也正是這樣,我們都是南朝子民,才沒有將她綁住交給犬戎人,但是,你們二人也絕不要留在碧荷鎮!”
這時龍茜已經聽到外麵的吵鬧聲,緩緩走出,站在秦朝暮身後,斜依門框,冰冷的眼神對著眾人一一掃過,旁人和她目光一觸,登時心如巨震,低下頭去,竟是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木高林說道:“你有兩條路,第一我們將她交給犬戎人!第二你們兩個一起離開碧荷鎮,永不再回來!”話一說完,人群中罵聲嘈雜“對都滾出去!”“睡鬼!快滾吧!別再給碧荷鎮帶來厄運!”
秦朝暮回頭望了望龍茜,龍茜見他看自己,便把頭扭到一邊。秦朝暮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喝到:“都讓開!”
此時日已落山,傍晚時分。秦朝暮與龍茜走出鎮子,二人一前一後,緩緩而行。
龍茜望著秦朝暮的背影,想他父親因自己決策失誤最終戰死,他又因自己被人趕出家門,慢慢覺得這少年倒不是那麼可惡了,緩緩說道:“我累你被人趕出家門……”
“不管你的事,他們早就想趕我離開了,隻不過沒什麼借口。”秦朝暮打斷龍茜的話。
龍茜道:“是嗎,他們為什麼罵你……不祥之人,還有睡鬼?好像不止我自己討厭你。”
秦朝暮說道:“你……其實已經對我很好了……”龍茜心道:“你有病吧?我幾次想要殺了你,你竟說我對你很好?”
秦朝暮與龍茜出了鎮子,往南走了裏許,說道:“你傷如何了?累了吧,坐下來休息一下。”此時細雨綿綿,又無遮雨之處,二人隻能在路邊覓了一株大樹,在樹下一方大石上並排而坐。
秦朝暮說道:“我從前幾年,忽然得了一個怪病,這病讓我睡起覺來就不知何時能醒,有時一兩天,多的時候三四天。”龍茜滿臉疑惑,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他說道:“我也不知道,娘在世的時候,跟我說我睡不醒的時候,幾乎連呼吸都沒有了,和死人一樣,鎮上的大夫也幫我看過,說我身體沒什麼異樣。後來娘親去世,父親未歸,隻我獨自生活,直到有一天,睡覺時候被人發現,鎮上的人以為我死了。當時就要將我埋掉,但我卻突然醒了過來,把周圍的人都嚇壞了。”
龍茜滿臉疑惑,喃喃道:“我知道,那叫詐屍……”
秦朝暮看龍茜滿臉疑惑,無奈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又沒死,怎麼是詐屍了。從那以後,鎮上的人都說我死了又活過來,是受過詛咒。而且我有時候睡著了,真的像死人一樣。他們覺得這樣是不祥之照,都嫌棄我,厭惡我,不肯跟我多說話,怕我給他們帶來厄運……”
龍茜問道:“這是什麼病?”
秦朝暮說道:“不知道,有時候睡起來三四天,醒來時候感覺都快要餓死了……最近一兩年,睡不醒的時候更加頻繁,說不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真的睡死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每次睡覺前,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反正我活著,死了,都沒人關心的,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