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憐公主正思量如何編個謊話騙他,以保自身周全。她本就聰明伶俐,撒起謊來,有時連那睿智父皇也都騙過。轉眼瞥見所在大石一旁,生著幾株龍茜草。這龍茜草莖葉肥大,生於北方,汁液可用於止血,蒼憐公主率領聖甲軍出兵北疆,曾經見過麾下軍士用搗碎的龍茜草敷在傷口,用於止住傷口流血。她此刻怒氣已緩,心思明晰,接下來一個無縫謊話,順口編出。
蒼憐公主說道:“我叫龍茜,你叫什麼名字?”
秦朝暮說道:“龍茜?好奇怪的名字,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我叫秦朝暮。”
秦朝暮見這自稱名叫龍茜的少女喃喃道:“秦朝暮?原來你是說的自己名字。”
“那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秦朝暮說道。
龍茜道:“哼,秦朝暮?朝暮朝暮,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朝梁暮周,朝歌暮弦!果然名如其人,行為不端,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朝暮怒道:“龍茜姑娘,你怎麼兩句好話說不上,就要出言傷人!我幾時得罪你了?名字是我娘為寄托對我爹朝朝暮暮的思念,這才為我取名朝暮。”
龍茜說道:“那你爹定然和你一樣,行為不端,拋棄妻子,以至於你娘鬱鬱而死,對不對。”她此時早已認定秦朝暮是個壞透的小子,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秦朝暮這下梁歪了,上梁自然不怎麼端正!由此上推,便認定他爹也不是好人。
秦朝暮大聲道:“龍茜姑娘,你來說我壞話,我不跟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但我爹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你若再辱他一言半語,當心我跟你翻臉!”
龍茜冷笑一聲,說道:“不跟我小女子一般見識?哈,好神氣,那你跟我發什麼火,山下的犬戎人就沒走遠,你爹是大英雄,你也去當英雄啊!我怎麼看你逃起命來,像個大狗熊!”
秦朝暮剛才隻顧逃命的狼狽模樣,全都被龍茜看在眼裏,這番被她當麵說了出來,少年人年輕氣盛,這等奚落隻聽的他滿臉羞愧。秦朝暮頗為無奈,來到大石另一端坐了下來。
二人一個說的氣惱,一個聽的羞愧,此刻都再說話。過了良久,秦朝暮問道:“龍茜姑娘,你又怎麼會被犬戎騎兵追殺?”
龍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出征,敗了。”
秦朝暮歎了口氣,道:“犬戎人野蠻強悍,我爹就是隨軍出征被他們……”
龍茜問道:“你爹也是南朝軍士?”
秦朝暮道:“是,我娘生下我不久,我爹就從軍而去,征戰南疆,這一去就是十多年。直至當朝平南公主出生那年,大軍才平定南疆叛亂。我爹殺敵有功,後被編入駐守京畿的貪狼大營,過得幾年太平日子。再後來,當朝皇帝的二公主,要組建一支勁旅,在各大軍營中選拔能征善戰的勇士,我爹因當年戰場殺敵勇猛,也被挑選進去。其時爹爹已經四十有餘,再過得幾年,便可回鄉與我團聚。誰知北疆邊陲,卻突然冒出了已經消失幾百年的犬戎族,侵我南朝,那任性的玄天定國公主,這時卻要率領她這隻勁旅出征。我本想公主親征,這仗自然是有勝無敗,爹爹也來信說等他打完這仗,就回來跟我團聚。誰知……他這一去,便再沒了音訊。我打聽戰亂之地逃來的幾個難民,聽說爹爹所在的那支勁旅,聖甲軍,已經……已經全軍覆沒……我,我總想有一日,我爹回來,我再也不會因怪病被人欺淩,誰知……”
龍茜望著秦朝暮的背影,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能想到他此時心裏應該不怎麼好受,心道:“他爹也是我聖甲軍中的軍士?”問道:“你爹叫什麼名字?”
秦朝暮許久不答,長籲了一口起,說道:“我爹隻是個小小的禦辱校尉,怎比得上那些功成名就的將軍們,說了姑娘也不會認識的……”
龍茜說道:“他是不是叫秦起山?”
秦朝暮猛的站起來,雙目大睜,望著龍茜,問道:“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你認識我爹?他……他是不是真的戰死了?”
龍茜起初聽他說父親是聖甲軍中的軍士,又說官職為禦辱校尉,她立即心思急轉,腦中閃過她麾下聖甲軍中,官職為八品禦辱校尉的軍官,總共有三十二人。她性情直爽,相對於那些奸猾老臣,她則更喜歡麾下那些直爽豪邁的兵將,她又是聰明伶俐,麾下大小軍官的名字,也可記個十之八九。
聖甲軍三十二個禦辱校尉中,姓秦的隻有一人,這人年近五十,頗為忠勇,在自己最後撤退時,率領士兵斷後,已經戰死,看秦朝暮反應,難道……他會是這個小子的父親?不像……
秦朝暮大聲道:“你說啊!你怎麼會認識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