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式?
水楊酸專用,複極萃取的高純度滑石粉。
那一刻,所有的線索就像是泄了洪荒之力一般,終於連鎖而上!
當初白卓寒誤會自己郵件給第三方,高價劫走姨夫準備提供給聖光的水楊酸——
後來幾經波折,被上官言又從其他貿易商手裏買回來投入生產,但是……卻因為純度被人替換,導致半成品躺在車床上就報廢了,足足害得白卓寒損失了千八百萬。
J工作室不是號稱純然成分引領綠色環保市場麼?
它的倉庫裏,為什麼會有這種B類化工原料?
唐笙躡手躡腳地打開,拽出最上麵的一坨固體狀滑石粉。就在下麵——她看到了一排排精美的香氛盒。
打開來,每一瓶的味道都讓唐笙倍感熟悉。
隻可惜,這裏麵有罪惡。
有讓人無法好好體驗到的,她們作為技術師,用無數個夜以繼日,投放給消費者們最美好的時尚享受。
這裏麵,有讓人望而生畏的過敏源,有一劍穿心但兵不血刃的陰謀論。
唐笙抽了兩瓶塞進包裏,又用紙巾挑了一塊滑石粉包好。
把所有的罪證都藏在一個盒子裏,就像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一個賭局一樣。馮寫意,你還真是個很文藝範兒的壞人。
匆匆收拾好了物證,唐笙並沒有立刻加了心跳。
她把箱子物歸原處,然後一步一鎮定地離開了倉庫。直到這個時候,她的心跳才開始加,她的血液才開始噴張。
唐笙一手扶著肚子,一邊加快了奔波在長廊上的腳,一邊去撥白卓寒的電話——
關機。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白卓寒的手術是明早七點。
醫生,睡不著你也使勁兒誰,充足的睡眠是手術良好進行的關鍵。
“喂,上官你現在方便麼?”唐笙打了上官言的手機。
“唐笙?”
此時上官言和韓書煙還在警署,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撬開商琴琴的嘴。
可是那倔強的姑娘就像是被洗腦了一樣,就死死咬著都是自己的主意。
然而她越是這樣,他們越是不能相信。還不如為了貪錢,換正品出去賣來的有效。
死心眼的姑娘,總是讓人又氣又恨的。
“你們不用查了,我拿到證據了。”唐笙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地,“是馮寫意,琴琴的男朋友是馮寫意。調包的商品也是馮寫意交給她的——”
前麵的路,好像越來越寬敞,越來越明亮了。
唐笙沿著狹長的走廊一路過去,在這條充滿了甜蜜謊言,溫馨假象的錯路上。唐笙心裏有難受,也有真實的釋懷。
她突然那麼慶幸,這一切若真的都是馮寫意做的,該有多好?
否則自己該怎麼償還他這些年對自己的照顧與陪伴?
這一刀斬得好,哪怕血淋淋的,但至此而起,她終於可以跟白卓寒——再也沒有顧忌地相愛下去了!
眼前越來越明亮,唐笙以為那是希望的光芒。
極度亢奮的大腦開始辨不清真實與虛幻,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是因為,有人打開了大廳的燈。
馮寫意就坐在大門口的迎賓椅子上,那裏的設計像個隨性的吧台。北歐流線型的長桌,色調以乳白和淡綠為主。
當時唐笙還半開玩笑地,看起來像移動營業廳。
馮寫意倚在長桌上,修長的雙腿隨意搭在轉椅上,皮鞋踩過門口的霜露,在淡灰色的地毯上留下輕微的泥印。
啪嗒一聲,唐笙的手機驚落在地!
“阿笙?你……這麼迫不及待想見我啊?”馮寫意微微挑起嘴角,那笑容,還如唐笙初見他一般。
撩人卻不輕浮,溫和卻不陰柔。
“你不是,要明才回來麼?”唐笙故作鎮定地緩了下口吻,但每一個字從喉嚨裏出來的時候都飽含了驚恐的顫音。
她扶著肚子,慢慢往側麵平移。
她現馮寫意所在的位置,就是工作室偏門的正出口。
如果自己硬要闖,必須得經過他才行。
那麼,他會攔住自己麼?會不顧她八個月的身孕,對她做出危及安全地暴力舉動麼?
唐笙覺得:會。
因為自己身上帶著的東西,足以毀滅眼前的男人。會讓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然後鋃鐺入獄。
想到這裏,唐笙反而不像裝,也不再害怕了。
“東西給我吧,阿笙。”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必要周旋套路呢。
馮寫意臉上並沒有帶出任何凶惡的表情,口吻甚至還如哄騙孩子似的,有種莫可名狀的寵溺。
然而他對著唐笙伸出的手,堅持決絕,像刀子一樣鋒利。
“如果我不呢。”唐笙漸漸揚起目光,迎上馮寫意麵具下的假笑,“寫意,如果我不,你會殺了我麼……”
“你胡什麼,阿笙,我怎麼可能傷害你呢?”馮寫意的心凜然一沉。
他以為自己最怕看到的,是萬一有一唐笙現了一切後,麵對自己時那失落的恐懼。
他怕那種恐懼會將自己永遠打入冷宮,再也不配擁有她的一絲笑容。
直到這一刻,馮寫意才意識到,他最怕的是唐笙的冷靜。
那種蒼白的冷靜掛在唐笙的臉上,就好像在訴‘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所以,你會傷害我麼?’
她對自己,竟然連半分期待都沒有,半點信心都沒有,甚至半點失落都沒有!
唐笙,因為不愛,所以你殘忍到了極致。因為不愛,你甚至連質問都不屑於。
我在你眼裏,就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麼?!
“寫意,我希望這一切都是我的誤會。但是真的很抱歉,”唐笙一手扶著肚子。白糖大概也已經意識到了危機,這會兒一刻不停地動彈,就好像在給媽媽力量和勇氣。
“真的很抱歉,寫意。我的雙眼欺騙不了我印證的真相,我那已經恢複了的嗅覺更加給力地幫助我找到了我要的東西。
而我不算聰明的腦袋,也早就順利將這一切穿成了通順的邏輯。
寫意,你是不是,並沒有真的喜歡過我呢?”
唐笙在拖延時間,因為她知道,上官言一定能夠帶人趕過來。
隻要馮寫意不會決絕到立刻殺了自己,她就有希望。
“不是的!”馮寫意撲上前去,在想要抓住唐笙肩膀的那一刻,卻被她本能疏離地退卻深深擊垮的最後的自信,“阿笙,隻有對你,我從始至終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