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筱雨?那是誰?來這找我作甚?”亙紀麟滿臉不甘願的從樹上翻下來,穆雲夙敏銳的看到了他手上的刻刀,微微挑眉。
亙紀麟裝若漫不經心的將東西收進懷裏,拂去身上的木屑:“依稀記得虞國公是南府庶子,立了軍功後主動向聖上求個誥命夫人給家中親母,為的就是不忍其母在家中受了夫人嫡長的罪,也是個孝順的兒子。”
“虞國公的品行是毋庸置疑的,不過這是人家,而關乎你,徒兒,你自己想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麼。”穆雲夙故意賣了個關子,且滿意的看到亙紀麟越來越黑的臉色。
是了,南蓧雨正是那虞國公嫡女,在家中頗受寵愛,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個蠻橫的性格,據說九歲那年就能徒手劈碎頑石,詩書武藝樣樣精通,說是文武雙全也不為過。
而就是這樣一個精悍女子,卻是和亙紀麟在尚未出世前便有了婚約的。
原因無他,正是亙紀麟親娘和虞國公愛妻乃金蘭姐妹,尚未婚嫁前便如膠似漆,不是姐姐去妹妹家賞花,就是妹妹來姐姐這討茶,你唱曲兒我彈琴,你獻舞我吹簫,感情好得雙方丈夫都眼紅嫉妒,於是在得知兩人雙雙懷孕之後,便一高興一拍板,倆可憐孩子的未來就定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本來也沒什麼,可壞就壞在九皇子出生便是個癡兒,啥都不會不說,到了長大後還有些行事瘋癲,和堪稱完美的南蓧雨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
如此一來,南小姐對這門娃娃親的抗拒與怨氣可謂與日俱增,這種不甘願一直積壓到了第一次見到亙紀麟之後,徹底爆發。
一方不滿另一方這種事並不鮮見,可要這亙紀麟是個平常人家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個皇子,悔婚的事情要是說出去可就駁麵子了。
被寵得有些無法無天的南蓧雨才不管這些,甚至還在初見亙紀麟時有些下馬威的意思,逮著幾隻癩蛤蟆就往亙紀麟身上扔。
那時亙紀麟才是個幾歲的娃,整個人看上去憨憨的好欺負,可是也隻是看上去,發現自己身上頭上掛著蹦來蹦去黏答答叫呱呱的癩蛤蟆,非但沒被嚇哭,還咯咯咯的笑了,越發讓南蓧雨肯定他個傻子的,心中怨念更深,真恨不得徒手將他給掐死。
然而這等念想還沒實現,當天夜裏她就被一陣呱叫聲鬧醒,迷迷糊糊的睜眼,正和幾隻鼓著倆腮幫的癩蛤蟆大眼瞪小眼,大蛤蟆特無辜的翻翻眼,看到一蚊子悠悠蕩蕩停在她臉上,大喜!醞釀在嘴裏的長舌嗖的彈出來,pia嘰一聲黏在她臉上。
那個晚上的尖叫聲可謂是劃破長空,驚起一片夜鳥。
於是自那以後,南蓧雨一哭二鬧三上吊,還大以狂草作詩“此生寧做閨中怨,誓死不嫁亙紀麟。”
自此,與亙紀麟婚配便成了所有待字閨中的女子最為忌憚的一件事。
現如今西溟國九皇子與狀元爺妹子結姻的消息已經散播出去,大多都是持看好戲的態度,甚至一些賭桌上都在押著那家姑娘什麼時候去鬧命苦。
這事絕對不能讓白樓知道!
亙紀麟笑容燦爛的握拳,而後就頂著這張完美的笑臉鑽進了小池塘後邊的草叢,片刻後滿臉泥濘的跑出來,翻身躍上高牆。
蕭培今日大早便出了門,明麵上是說拜訪些當地權貴,可誰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借故去了別的地方,白樓對這偽君子沒有興趣,隻不過最近規劃了一份圖紙,也順手熬製了一些藥草,想要找亙紀麟討教討教。
她做事情之前習慣有一份計劃,不然就像迷了路似的找不著目標和方位,和亙紀麟聊過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在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方麵存在著一定的缺憾,於是這幾日經常是改好了就拿給他看。
風給悶熱的暑天帶來了些許清涼,但也極其吝嗇的在泄出了一絲絲涼意後,任性的消失不見,於是被太陽蒸烤的悶熱再次回歸。
白樓溜出了門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和亙紀麟約好地方,一時間有些苦惱,不過好在還知道他是個戰將軍的孫子,目前大有可能住在將軍府,便攔了一架馬車往將軍府去,趕車的漢子瞧了她一眼,覺得她氣質上還過得去,便不疑有他,談好了價錢就不再多話。
她走得有些急,並沒有發現跟在她後腳走出來的一個人影,赤紅著眼緊緊的盯著她遠去的馬車,緊抿的唇角殷紅如血。
將軍府。
堂上傳來陣陣爽朗笑聲,其中的歡樂勁頭十足,亙紀麟隻是吊著腳從房簷上往下一瞧就收了想要往下偷窺的念頭。
要死,怎麼虞國公也在!
虞國公算得上父輩那一代的青年佼楚,曾以一敵百,為收複邊疆失地殺開一條血路,更是拜了戰將軍為師,現下這倆師徒一碰麵,那話題可不知道要進展到幾夕何夕。亙紀麟總算是知道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師父為何會放著鬥智鬥勇逗外公的機會不利用,如此好心的跑來告訴他南蓧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