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伸了一半的手僵住了,連同她的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沒有下一步動作,也沒有說話,整個人像是不會說話不會動的人偶。
雎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夜來,驚奇的同時又有些擔憂,拿著空酒葫蘆敲在她的腦袋上,順帶著喊了她幾聲:“夜來!夜來!”
夜來回了神,可她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站了起來。她的動作非常慢,也非常奇怪,像是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嫗,顫巍巍地站起來,似乎一個起身的動作都讓她很累,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氣。她站起來後又沒有了下一步動作,隻是愣愣望著那一大灘血,說是望著那灘血卻又不像,她的眼裏無神,空洞得很。
即使是雎鳩此刻也怔住了,他已經記不清他認識夜來有多久了,除了在醫院裏跟蹤陳小阮那次,他再也沒有見到夜來如此失態。
他不禁暗暗驚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讓夜來如此失態。這樣想著,雎鳩也立即轉身看向來者。
可這一看,連他也僵在了原地。這個男子他隻見過一次,可就算是一次他也牢牢記在心裏。上次見他是在醫院,那個時候男子穿了一身白大褂,臉上蒙著白色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可就算隻憑著這雙斜飛深邃的眼睛他也可以認出他。
也對,能讓夜來如此失態的人大概隻有一個。雎鳩暗暗想道。
阻止夜來觸碰血跡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後,他不像上次在醫院裏那樣穿了一身白大褂,而是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顯得他的身子更加頎長,挺拔如鬆。他隻在最開始說了“別動”兩個字,之後就再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夜來的背影,他的眼睛是通透的黑,深邃如暗夜下的大海。
夜來站了片刻,緩緩轉過身子望向男子。
他的麵容不似凡人,像是天公的手一點一點雕琢出來的,沒有瑕疵,沒有缺陷。他的眼,他的唇,都恰到好處,完美得幾近虛幻。可他身上又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讓人不敢走近。
“胥遙……”夜來輕輕開口,一道如雲般溫柔的聲音散在風裏。
原來夜來也可以這樣溫柔,果然舊人的待遇就是不一般,真真是可憐他這個新人咯!雎鳩忽地想起上次在醫院裏夜來說的“許久不見的舊人”,不由撇了撇嘴角,心中暗道。
可此刻的夜來根本沒有精力去管雎鳩,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連眼睛都不敢眨,似乎是害怕他會忽然消失。
氣氛變得奇怪起來,不說雎鳩和阿楚,就算是隻知道美女和小魚幹的小闕也感覺到不對勁。可陸仁甲這個見習警察實習了一個多月卻絲毫沒有學到察言觀色,一點兒沒有察覺到現場古怪的氣氛,嬉皮笑臉地跑到那個男子身邊,勾著他的脖子,嬉皮笑臉地說:“這是我朋友虞沭陽,你可以叫他魚擺擺!”
陸仁甲很瘦,他勾著虞沭陽脖子的一幕看起來就像是他整個人掛在虞沭陽身上,看起來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刮走。
魚擺擺……原來說的是他。雎鳩暗暗翻了一個白眼,瞅著眼前這個話都不願多說一句的冷漠男子,真的很難將他和魚擺擺聯係在一起。
陸仁甲是個厚臉皮,但是虞沭陽似乎對他所說的“朋友”不太承認,濃黑的眉毛皺了皺,身上散發的氣息更冷了一些,右手一抬,就將掛在他身上的陸仁甲甩了下來。
夜來在剛才喊了一聲“胥遙”後就沒再出聲,隻是怔怔看著這個名為虞沭陽的男子。他叫虞沭陽,不叫胥遙,他的目光冰冷,絲毫不認識她。
“那個……你原來叫虞沭陽啊!”雎鳩眼看著氣氛又開始變得奇怪起來,立刻出聲想要活躍一下氣氛,他的語氣輕快卻又十分刻意。
隻是活躍氣氛這個活兒顯然不太適合他,這個更加適合陸仁甲。隻見他揉了揉被虞沭陽摔痛的胳膊,想都沒想就開口說:“什麼叫原來叫虞沭陽啊?他現在也叫虞沭陽!”
夜來深吸了一口氣,又變成了從前的模樣,好像剛才那個呆怔失神的人根本不是她。她笑了笑,朝虞沭陽伸出一隻手,“你好,我叫夜來。”
看見夜來伸出的手,陸仁甲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有些焦急地轉頭看向虞沭陽。他們可是從小就認識了,很清楚地知道虞沭陽這家夥不喜歡和人握手,上次這種情況,他可是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走開了。
虞沭陽看著夜來伸出的手似乎愣了一下,可他的眼裏依舊是薄冰,哪怕是瞬間的愣神也沒有讓人瞧出來。這隻手形狀好看,不像其他女人的手一樣嬌小柔嫩,雖然依舊白皙,可他看到她的手掌中心和指尖處覆了一層薄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