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蛇角 九(3 / 3)

春辰有些懵,開口想要問他,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莊解語就一個閃身靠近她,單手一掌砍在她的後頸。春辰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未名香——春辰醒過來時她的雙手雙腳都被銀白色的鏈子鎖住,絞得她四肢麻木。是縛靈鎖,她跟了莊解語十年,看他用縛靈鎖除了無數的妖,如今終於也輪到她自己。

在縛靈鎖的作用下,春辰渾身妖力四散,深色的鱗片從皮膚深處蔓延到脖頸,黑色的角從額頭一點一點長出,血流了滿臉。此時,她一臉血汙,滿身狼狽,而莊解語就站在她身前,亦如往昔的白衣勝雪,風華無邊。

“為什麼?”她沒有一絲力氣,連說話的聲音都小到了極點。

“春辰,你不是也在懷疑嗎?”莊解語低著頭,沒人可以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如你所想。你母親是我殺的。那個時候,她剛生下你,妖力不足,我隻用了一招就割下了她的角。”

“瀛蛇角,百毒可解。春辰,你以為我為什麼救下你?不正是因為你的角嗎?如果不是必須要成年後的瀛蛇角,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即使被縛靈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春辰也依舊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可在對上莊解語那雙淡漠的雙眼時,她終是泣不成聲,“我會忘記對你的感情的,求你……”

“那又如何?”莊解語低頭細細端詳著手中的烏金匕首,長睫下的眼眸比屋外的也是更暗、更深。

“不……不。”春辰整個人都在哆嗦,連聲音也顫抖著,“別逼我恨你。”

莊解語輕輕笑出了聲,帶著些嘲諷,“恨?春辰,沒了角的瀛蛇連恨都不會的。”

是啊。沒了七情六欲,連恨都是一種奢望。她可以為莊解語做任何事,哪怕是死,可她唯獨不能忍受自己失去那份感情。那是她愛的人啊!可為何偏偏要這樣對她?

春辰覺得很疼,全身都疼,可這所有的疼加起來都敵不過心上的疼。她的心還會疼,真好,是不是沒了角之後,連心痛都不會了?想到這裏,她又忽然笑了起來,一直笑,一直笑,笑出淚來。

“莊解語。”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第一次對他說話充滿了怨恨,她的眼裏像是有血,紅的,幾乎要流了出來,“從小你就教我,妖是最十惡不赦的,他們會吃人、吃心,沒有良知。可如今,我終於明白,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可以將一顆真心踐作泥濘,踩得粉碎。”

莊解語的手似乎顫抖了一下,可他沒有說話。

許久,他終於抬頭看向春辰,眼裏冷漠成灰。他抬起手中緊握的烏金匕首對準她額頭冒出的角,狠狠刺了下去,好像聽不到她苦苦的哀求和撕心裂肺的痛哭。溫熱的血染滿莊解語的雙手,春辰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心口一寸一寸剝離,疼痛無邊無際地蔓延,蠶食著她的骨骼。她想要哭喊,卻再沒有多餘的力氣,隻能任由淚水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連帶著那顆盛滿眷眷深情的心。

春辰整個人吊在縛靈鎖上,如果不是這條鏈子的支撐,她早就倒下了。在昏迷過去的前一刻,她努力地掀開了眼皮,看了看眼前的莊解語,他的手裏拿著一隻沾滿了血液的黑色的角,那是她畢生的情,此刻握在他的掌心,隨時可以化作齏粉。

她嘴皮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麼話,聲音很小很小,可莊解語卻聽得很清楚,那句話在他耳裏一直縈繞不去。

“莊解語,你有心嗎?它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