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講完了生煙玉的整個故事隻覺得口幹舌燥,四處尋杯子準備倒水喝,她找了許久,終於在牆角的一堆垃圾裏找到了玻璃杯的屍體。哦,她給忘了,杯子被她當凶器砸雎鳩了!
小闕蹲在她的肩膀上正聽得精彩,見夜來停了下來不由一愣,問道:“完了?”
夜來覺得自己喉嚨都快冒煙了,哪有功夫理會它,貓著腰走到雎鳩身邊,趁他不注意扯下他腰上掛的酒葫蘆,眼疾手快地往嘴裏灌。
“喂喂喂,我的酒可不是這樣牛飲的,你簡直是侮辱它!”等雎鳩反應過來,搶回自己的寶貝酒葫蘆時發現酒已經被喝了大半了。
“夜來,你不能這樣傷害我!”
夜來打了一個酒嗝,抬起袖子抹去嘴巴上的酒漬,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根本沒有打算搭理雎鳩。等她喝足了酒,解了渴,才想起小闕的問題,回答道:“完了。”
小闕聽故事聽得正是興起,結果講了一半就沒了,急得它抓耳撓腮,最後不怕死地直接伸出爪子去撓夜來的臉,“這就完了?結果呢?最開始那個夢又是怎麼回事?”
“生煙玉本就是使人得償所願的奇玉,雖為妖怪身,卻有淳善心,根本不能違背自己的意願造就殺孽。可傅荊的背叛、孟十三的死給她的打擊太大,險些入了魔。”夜來將肩上的小闕扒下來,壞心思地扯弄它的眉毛。小闕是個全身上下的毛都黑漆漆的貓,唯有眉毛長得奇怪,一邊白一邊黑,顯眼得很。
“那個時候我正四處尋找生煙玉,路過汴梁時恰恰遇到傅生煙,伸手幫了她一把,免她萬劫不複。”
“夢呢?夢是怎麼回事?”小闕聽夜來說了一長串卻沒說到點子上,急得直磨牙。
“你傻啊!”夜來還來不及說話,雎鳩就狠狠一巴掌拍向小闕的腦袋,搶先說道,“肯定是這個無良商家又用南柯香哄騙了人家!”說完還意有所指地撇了夜來一眼。
“你敢打貓爺!”小闕怒了,跳起來就要去撓雎鳩的臉,“貓爺我劃花你的臉!”
雎鳩也是個好鬥的,剛剛才和夜來打了一場,現在又立馬和小闕打了起來。以大欺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倒是阿楚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像是一株溫和的蓮。
她放下懷中一直抱著的鸚鵡籠子,對著夜來比劃手語,“那是傅生煙的南柯夢嗎?”
夜來是個潑辣女子,從來都靜不下來,但她對著阿楚卻總是平易近人。或許是麵對這樣一個端淑嫻靜的女子,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在收她回洪荒卷前照慣例給她用了南柯香。在那場夢中,她與孟十三相識相愛,連枝共塚。在那場夢中,沒有傅荊的一席之地。”
夜來是個調香師,她的拿手好戲是製南柯香。南柯香可以讓人夢見心中所想,在夢裏得償所願。古往今來,前來求南柯香的人數不盡數,可南柯香從不外賣,因為此香用後會忘記一生所有的記憶。
“你說傅荊到底愛不愛傅生煙?”阿楚再次比劃。
“愛?或許有愛吧?隻是他的愛比起心中的貪念,太微不足道了。”夜來歎息道,“傅荊早忘了初衷,他得了權勢,沾了富貴,流連京花蜀酒,愛上懷玉流香。失了心,迷了意。”
人性貪婪,亙古不變。
四周都安靜下來,連打鬧的雎鳩小闕都停了下來。
“阿楚。”夜來忽然問道,“若給你一個願望,你最想要得到什麼?”
不待阿楚回答,小闕就搶先答道:“吃不完的小魚幹!”
“喝不完的酒!”緊接著又是雎鳩的聲音。
夜來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頓時怒了,一妖一貓打了一巴掌,罵道:“你們一個兩個,不是吃貨就是酒鬼!”
阿楚笑了,她不能說話,笑聲卻清脆動耳,“若是可以我想要恢複記憶。”
哦,忘了說,阿楚不但是個啞女,還是個失憶症患者。
“姑娘有什麼願望?”
雎鳩喚她夜來,小闕則是喊她木頭,唯有阿楚每次都是一比一劃地認真做出姑娘的手語。這一點對夜來很是受用,讓她常常有一種自己還很年輕的錯覺。
“切。這個沒有思想的女人能有什麼願望?”這次輪到雎鳩搶話,他揉著被夜來打紅的額頭,不滿地說,“無非就是開香店,賺大錢。”
“開個未名香連鎖店。”小闕接了話頭。
“打造南柯香知名品牌。”雎鳩認真地說。
“帶領香料界走向世界。”一妖一貓難得意見統一。
夜來這次倒沒有生氣,卻也沒有回答阿楚的問題。她隻是坐著,一直坐著,不動也不說話,低垂著的睫毛形成一道優美的陰影,掩住眸中的流光溢彩。她身上奇異的香氣變得更加濃鬱,帶著一種琢磨不透的味道。
該出現了,我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