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獨一無二才珍貴,我可不想我擁有的東西變成人人都有的破爛玩意兒!”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平陽郡主看著傅荊的眼神帶著幾分凜然,“莫不是你舍不得?”
“我長居深宮,見慣了勾心鬥角。你以為我真相信你對我一見鍾情,你不過是貪戀如今的地位,利用我攀附我的父親。你答應娶我,想必是放棄了許多東西,既然如此,倒不如拋棄得徹底。”
“傅荊,你記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傅荊心中似有波濤卷起,洶湧澎湃。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他不是貪戀富貴,沉迷權位,他是為了報仇,隻是為了報仇。對!就是這樣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替雙親報仇,等他報完仇,報完仇……報完仇又要如何呢?傅荊抬頭望向傅生煙,目光頹靡。
“阿荊,你會娶我吧?”
“等事情有了了結,我們就回常州吧!”
如今想起來,當時傅生煙的表情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幾近乞求,可他到底是讓她失望了。
平陽郡主見他不再說話,不由輕蔑地笑了笑,再次挽弓搭箭對準了傅生煙。
有了防備的二人在這一次都注意到了飛射而來的箭矢,可有了防備也無濟於事。這一箭的角度刁鑽至極,是往傅生煙的左邊射了去,看來平陽郡主已經看出她沒有左臂,朝她的弱點下手。而此時的孟十三已經重傷,再沒有力氣躲過這來勢洶洶的利箭。
在這一刻,傅生煙有些恍惚,她想,比起其他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妖怪,她大概是這世上最沒用的,護不了別人也護不了自己。
忽然,她的眼前一黑,全身被一股溫暖籠罩,很緊,像是用盡了畢生所有的力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人……
“孟十三!”
傅生煙撕心裂肺地哭喊,可她被孟十三緊緊抱在懷裏,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支長箭越來越近,最後刺穿了孟十三的胸口。
是血噴湧了出來,染上她的手、她的臉、她的眼。傅生煙目光呆滯,愣愣地抬手撫上臉上的液體,黏膩、溫熱。
血流是暖的,心卻冷了。
本就受了重傷的孟十三此刻更沒了力氣,擁著傅生煙的雙手一鬆,直直跌了下去。傅生煙眼神空洞,一把抱住他下滑的身體,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孟十三,孟十三。”傅生煙跪在地上,將孟十三抱在懷裏,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別睡,你別睡。”
她的聲音輕柔,動作輕柔,眼睛卻空洞得可怕,像是被挖空的的大洞,黑漆漆的。
平陽郡主舉著大弓的手僵在半空,所有的府兵都呆怔在原地,他們對這突然的變故不知所措。
孟十三忽然動了動,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口中湧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襟。他睜眼望著傅生煙,費力地抬手撫摸她的臉頰。
“你……你說你是實現人之美夢的……生煙玉,那我也許一個願望吧。”孟十三努力地揚起嘴角笑了笑,眸光溫柔深情,“傅生煙……可不可以也愛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終於在他吐出最後一個字後,撫上傅生煙臉頰的手無力地滑落下去,他的眼睛沉沉闔上,再也沒有睜開。
傅生煙望著閉上雙眼的傅荊,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可她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一團火在燒,蟄伏已久的妖性被點燃,帶著摧毀萬物的決絕。
她緩緩扭頭望向呆若木雞的眾人,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群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