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是一種極大的責任，關乎佛、法、僧，關乎宇宙蒼生。輕易放棄的人是沒法子承擔這種責任的。”蘇勒聽得有些悶了，又腹誹道：誠然如此，但我之前騙你要求出家，你不是也揚言答應了？你前陣子還嚷得歡，現在倒勸起別人來！歡顏也想到這一層，悄悄又一轉臉，遙遙朝他一笑，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她就拿出“老師”的態度來，誠懇道：“我有一個朋友，曾受三災八難的考驗，但他很堅強，這些年讀了很多書，非常有見識。我十分敬佩他。在我看來，這樣的人不放棄自己，雖然沒有公然宣布修行，但也等於替佛祖做事——佛祖合當普度眾生，但眾生能自強時，就不要依賴佛祖，豈不是給佛祖省了許多麻煩？”還俗女尼們有些本來不信佛，禁不住笑起來。歡顏道：“我也知道有個人，她因為一時慌張，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她就嚷著出家，幸好沒有成功……否則也是拿佛祖當幌子，大大不是了！”太太知道她說自己，冷冷一笑。歡顏道：“說到底，做凡人的基礎是什麼呢？自食其力，不要仰賴他人。做事公道，不要********。明白事理，不要好心辦壞事。如此罷了！所以，我希望各位姑娘、姐妹今後暫且把‘出家人’的假身份丟開，沒有拿到度牒前就不要穿僧袍去誆騙凡人的施舍。而我會跟著長公主、各府妃嬪誥命們學習，好生約束派給你們的各門師傅，讓她們教會你們起碼謀生的手藝，長公主、各府妃嬪誥命偶爾自會親身教訓你們世間的公道。而我，會把一些常人該讀的書教給你們……這樣的話，等你們讀書明理、行足隻用，你們再談替誰人做事。將來你們或者留在官府效力，或者憑真本事考到度牒，堂堂正正出家，你們也都看得懂經書或文告，也就不負聖上和長公主一番苦心了！”王淮寧萬沒料到歡顏講得這樣好，知道她閑閑散散、有感而發，微微一笑。長公主今天存心要讓歡顏成名，索性站起身，笑道：“你這孩子說的不錯，不過似乎脫漏一節沒講得詳細。我問你，女子如何借鑒男子為臣之道？”歡顏訓話完了，不必再朝著樓下，便轉身朝長公主躬身——隻是她的性格，這些年已經不很隨便就跪，常常忘了身份。她想著平素看的書，信口答道：“回長公主的話，正如凡人要為佛祖做事，臣子也要為帝王做事，女子也要為族人、父母、兄弟姊妹、子侄乃至世人做事。屈原、白居易受了流放，便慨歎帝王與時事不公道，他們沒更嚴一點要求自己。他們沒想到帝王與時事也受每個臣子的所為影響。如果臣子沒有足夠本事匡正世道、規勸君王，而隻一味道德說教、要求帝王自身就能料理好天下大大大小小一些事情，絲毫不可放鬆，那要臣子來做什麼？身為女子，所謂三從暫且不論，如今看來，四德倒是正理，並非苛求欺負了我們。試問，人生天地間都要有所建樹，古人要求女子懂得運用針黹或言辭有何不妥？女子應該借鑒男子出世之道，找一項自己能夠勝任的事，竭盡全力，一以貫之。如果一個女子辭采縱橫、學識淵博，她可以學蔡文姬整理古籍，或者學長孫皇後著書立說，這就是為人的建樹。如果一個女子不善文辭，她就應該努力另學本事，比如善於縫紉，可以製造衣物讓親人禦寒，也可以施舍給貧苦無力的老弱孺子，或者捐獻給邊關戰士。這也是為人的建樹。再不然，她於治家、修身之道有領悟，能夠學樂陽字妻匡正男子的所為，雖然自己沒有本事讀書做官，但也影響了讀書做官的人，最後對世道有所建樹。此外，女子應朝氣蓬勃，不須濃妝豔抹，但就算男裝胡服騎射也要身材飛揚，不可早早折墮氣魄、形容枯槁……這是為人起碼的基礎，有這樣的精神頭，才有可能做出建樹。婦言、婦德、婦工、婦容當若做此理解，那就是女子借鑒了男子的為人。人各憑資質與努力站位置，倘若生為臣子或女子，與其事事與他人爭競計較、抱怨不休，莫如先檢討自己的本領、品格如何，檢討自己做了什麼有用的事情。”“罷，罷！你們聽聽——”長公主聽到這裏，笑逐顏開，用手虛點歡顏，對身邊幾位老誥命笑道。“前幾天，有些閑人還特地跑到本宮麵前，說這孩子傻，配不上蘇勒。依我看，就是這些年選進宮裏和東宮的秀女，除了皇後和太子妃，也沒幾個有這孩子的見識！莫說側福晉，將來有天真做了蘇勒的福晉，都算是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