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粉黛浮名初連城...1(2 / 3)

王淮寧聽了祖百齡態度堅決,更加放心。

歡顏還是呆著:她本以為自己找到一條新路,就可以披荊斬棘,舍此以外沒有更多阻礙。她沒想到別人可以追上來。

她現在明白王淮寧為何一路給她講人情世故,為何一再激勵她求勝……這就像元帥臨上陣前,要給手下將領訓話一樣。

王淮寧恰好在這時候對她笑一聲:“聽見沒有?你不要以為萬事那麼容易!你如今長大了,要做出什麼事業都好比打一場大仗!”

蘇勒前後推想王淮寧用意,才知道他故意帶著歡顏走上打扮日、單獨談了許多話、拿出慈父姿態,那都是“誓師”罷了!蘇勒道:“我也不過是碰巧聽見了,碰巧遇見了,就告訴你們一聲。現在我已經祭典完了,也該回去了——”說罷他拔腿就走。

王淮寧心裏好笑:你聽說那些女子要跟歡顏“打擂台”,這我相信。但你說碰巧祭典亡友,我不相信。就算今天我的長隨不在周圍巡查,你也會想出法子把我們引到這裏來……陰謀家行事的道理如此:需要讓一個女孩子感動,他們就設置特別情境。如果沒有亡友,可以編出一個亡友,然後假裝瘋魔燒書。王淮寧和蘇勒畢竟是同類人,性格稍有不同,但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猜透。

歡顏是震撼得左右為難:蘇勒對她真關心,可是她無法回報。

王淮寧問:“你一個年輕人,還是鬧脾氣麼?我們不過是碰巧出來散心,沒碰上你來家,你就賭氣不參加我們家宴了。”他弄明白前因後果,又沒理由公然決裂,重新拿出長輩打趣地口吻。

蘇勒看一看歡顏,還是隱忍地說:“大人,那都是您的家事啊。”

歡顏雖然被他反複無常的表現唬住,也想起他那天晚上說沒她就不活了。他隻怕沒那麼容易放棄的。她忍著不出聲,希望蒙混過關,讓他走了。其實這些天她不恨他,更像是怕他。她怕見他,就像是窮人怕見債主。

蘇勒看她果然不留他,心裏又惱火起來。他腳下驀地踢到石頭,這次倒不是裝的,覺得很痛,結果步子微瘸繼續走。

歡顏還是有點不放心,一回頭看見他這個樣子。她是個能想的人,忽然竟記起二姨太來,暫且把為難都丟開,快要笑了:早幾年二姨太有些花樣爭寵,每次老爺不理她,她就扯散頭發,裝病裝災……蘇勒一個男子,怎麼也這樣?他剛才的樣子跟二姨太在花園裏哀哀啼啼也是一類,不過他讀書多,做得斯文罷了。

蘇勒已經背對她,說破天也不可能預料她如此類比。他隻在狠狠謀算如何再騙她。這樣賭氣很好笑:他用金錢和權勢買了好多女子,但是他想全憑自己贏一次,甚至裝可憐都能贏一次……發覺步辰魚“表裏不一”,他更不服氣。難道女子就隻會看表象?歡顏就一直不識人麼?那些“步黨”身為女子都要爭先給優伶寫戲,他為什麼不鬥這口氣?結果他沒走出幾步,聽見歡顏“嗤”地一笑。

他莫名其妙,下意識停住腳步,然後默然笑起自己的沒出息:他怎麼耍了一圈手段,被她傻笑一聲就破功了?

歡顏沒那麼多心機,一旦笑開了,還像小時候那樣攔不住。她越想蘇勒跟二姨太一樣做法,她越忍不住。她一開始隻笑一聲,接下來卻將手叉在腰間,接二連三,笑個不停。王淮寧不明白她想什麼,隻見她將腰也彎下去了:他們少年、少女間的關係也真希奇,要說她抵死抗婚,她對蘇勒本身倒也厭煩……時而有親近關切的表現!

蘇勒聽歡顏笑聲細微,一直沒斷。他又惱羞成怒了,她把他當小醜不成?他一回頭,看見歡顏毫無惡意,隻是笑得渾身亂顫。蘇勒追溯他們之間沒頭緒的往來,似乎又找回最緊要的瞬間:他在書房脫口點出她的身份,隻引她容貌不難看,他就想順道抓她做個側室,在步辰魚麵前立身份。他存了多些指望,卻是因為那天她家花園裏放起焰火。他當時以為她隻是天真,被他打動了。他認真對她好奇,卻是聽說她挨戒尺之後,什麼樣的女孩子能咬牙做出大過呢?他覺得她嫁過來應該也很有趣,是在他受傷以後。她哭笑吵鬧都沒有市儈算計,他步步為營、很少與人單純地往來。

不,他對她也並不是以誠相待……他大概隻是喜歡騙她而已。他狠心想。

歡顏笑一陣,更有些心軟:若是蘇勒張牙舞爪、凶橫無比,她是男兒脾氣,說不定就跟他拚斧子。可是他本來身體就不好,現在還被她看出學小女子手段……她倒覺得自己更像大男孩,該讓著他似的。這是蘇勒再三韜光養晦的結果,如今“貝子”之類身份已經忽略不計,歡顏絲毫感覺不到他的身份值得敬畏。她隻看他如一個可憐人。她慢慢直起腰,沒想到自己多了擔當,誠心誠意說:“你要走,也別急一時,找人給你結好辮子,不然這麼回去怪慘的。”

大順皇朝多有文人在端午節學屈原披發吟詩,蘇勒聽歡顏的聲氣比以前壯了,不知如何作答。她看起來傻,但處理問題恰恰簡單:喜歡步辰魚就跑過去,不能當場私奔就跟著王淮寧身後求情。她對他,也是看見了就關心安慰道歉幾句話。她隻是不喜歡他。

歡顏並非全沒打算。她眨眨眼,忽地想起一個“萬全之策”。她也不想一味傷蘇勒,於是語調更和軟:“我有個丫鬟叫小淨,她調的烏發油最好,我差人叫她來河邊呢?還是你跟我們到私宅去?貝子,這也沒什麼了不得?你幫了我那麼多,我讓我的丫鬟舉手之勞,還你一份節禮也好。”

蘇勒聽清楚她這個意思,剛才的驚喜都冷了:原來她這樣看低他,準備塞給他丫鬟充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