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紐約藝術行(四)(2 / 2)

油畫《睡夢中的吉卜賽人》描繪了在星月蒼穹下的寧靜沙漠裏,一位黑人曼陀鈴女琴手沉沉入睡,誰知一頭大獅子正好路過,畫麵就將童話式奇幻場景落在這一刻。一輪明月懸掛於夜空,畫麵右下角以靜物畫形式安排的曼陀鈴和水罐仿佛使整個畫麵的構圖凝固起來。這是一個令人敬畏的、神秘莫測的夢幻之境,給人以無盡的想象空間。雖然所畫的人物、獅子和靜物等如同古典藝術般寫實,但整幅畫麵充滿著神秘的氣氛,也可以說是很荒誕的。

而《夢》是盧梭66歲時創作的,可以說是他的最後力作,也被評論為他最大膽、最輝煌的作品。在畫麵左角,盧梭將他初戀時的情人畫在沙發長椅上,置身於充滿夢幻的熱帶叢林中。在這片森林裏,奇花異草鬱鬱蒼蒼,兩隻獅子虎視眈眈,還有隱藏在森林深處的大象和禽鳥,以及慘淡月光下吹奏長笛的黑人,營造了一種異國情調和帶有神秘意味的夢幻之境。當時,有位評論家曾寫信問畫家為何這般構圖,盧梭回答:“那是長椅上的少女夢見自己被運到熱帶叢林時的景象。”這裏,以往盧梭作品中展示的一切,大多在其中出現:整體的幻想與細節的刻畫,人物肖像與風景描繪,古典藝術的本質寫實、印象派的感覺真實與超現實主義、表現主義的幻覺真實,平麵構圖與色彩鮮豔,小說式的情節交待與詩意的整體追求……一切和諧相處,相得益彰,天真與天才達到了最充分的合二而一。

雖然盧梭的作品可以說都是童話中的場景,但他個人的生活和當時歐洲的情況並非如童話般平靜美好,事實上,當他的《夢》問世後僅僅幾年,第一次世界大戰便在歐洲爆發了。他的這些畫,也許可以看作畫家對世道的一種反諷吧。

超現實主義與達利的夢幻畫

20世紀20和30年代,超現實主義從原先的文學運動演變成為歐洲藝術界的主流。在這之前,奧地利學者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風靡歐洲,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家把他的這一學說奉為圭臬,他們主張透過作品將夢的世界和潛意識的世界呈現出來,因此在他們的作品中充滿了奇幻、詭異、夢境般的情景,常將不相幹的事物並列在一起,構成了一個超越現實的幻象。出生於西班牙的達利就是超現實畫家的傑出代表。弗洛伊德曾說過:“當我們的清醒頭腦麻木之後,潛藏在身上的童心和野性才會活躍起來。”為從潛意識心靈中產生意象,達利開始用一種自稱為“偏執狂臨界狀態”的方法,在自己的身上誘發幻覺境界。我們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看到的《記憶的永恒》,就是達利在1931年創作的。

這幅畫的幅麵並不大,但在觀眾中引起的震撼卻不小。畫麵展現了一片空曠的海灘,海灘上躺著一隻似馬非馬的怪物,它的前部又像是一個隻有眼睫毛、鼻子和舌頭荒誕地組合在一起的人頭殘部;怪物的一旁有一個平台,平台上長著一棵枯死的樹;而最奇異、最令人驚訝是,在這幅畫中出現了好幾隻扁平的鍾,它們都變成了柔軟的有延展性的東西,顯得軟塌塌的,或掛在樹枝上,或搭在平台上,或披在怪物的背上,好像這些用金屬、玻璃等堅硬物質製成的鍾表在太久的時間中已經疲憊不堪了……達利運用他那熟練的技巧精心刻畫那些離奇的形象和細節,創造了一種引起幻覺的真實感,令我們看到一個在現實生活中根本看不到的離奇而有趣的景象。達利承認,自己在這幅畫中表現了一種“由弗洛伊德所揭示的個人夢境與幻覺”,自己並不加以選擇,並且盡可能精密地記下自己的潛意識,自己夢中的每一個意念。人類的夢境有許多無疑是荒誕不經的,但有些卻不會給予人有益的啟示。達利把他的夢境真實地再現出來,並不想告訴我們這意味著什麼,然而這種再現卻是任何一架高級照相機能夠拍攝出來的,這也許就是其作品具有無可替代的價值的緣由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