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縣尊褚豫亮今日真是喜出望外,那名叫做楚敦煌的前途無量的洛城尚武堂學子竟然主動找自己喝酒!這讓縣尊大人好生歡喜,忙不迭的從自家私藏的酒窖中搬出幾壇子好酒,又讓人從招逢樓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麵,帶著幾位學子便朝自家私宅而去。
這私宅是他用來養如夫人的地方,平日裏倒是不常來,隻因為孫文德到了宜城之後占了他的縣衙,而褚豫亮又不想同那個不苟言笑的將軍住在同一屋簷,於是便搬了出來,隻求一痛快。孫文德看在眼裏,也懶得去管,於是褚豫亮便幾乎將整個縣衙都搬到了這個私宅,連平常辦公都隻在這裏辦。可以說除了公堂之外,這裏已經是另一個宜城縣衙了。
褚豫亮年近不惑,當了多年的縣令,早就把升遷當做了天方夜譚。而今的他倒也不求別的,隻求日後能夠安安穩穩的致仕還鄉做個富家之翁。但此次江南邪教之禍,卻讓他如坐針氈,再加上宜城又抓到了邪教,他這個守牧一方的官員,免不了追責殃及。褚豫亮原本的想法是和孫文德打好關係,以尋找靠山保自己無虞,可惜接觸之後他才知道這位水師將領竟是個無縫的蛋,至少他褚豫亮是叮不透。失望之餘,卻偶然碰見了這幾個試煉江南的尚武堂學子,當真是瞌睡來了枕頭,天隨人願。
褚豫亮不是清官,但腦子好使,他知道尚武堂凡是試煉學員,基本是就是板上釘釘的甲科學子了。登榜甲科,日後的官運何止亨通二字,看看孫文德就知道了。再說尚武堂學子家世大多不凡,勢力交錯可謂盤根錯節,隻要隨隨便便抱上一根大腿,自己的後半生便有了保障。褚豫亮每每想到此處,便忍不住要笑出聲來。自那日招逢樓接風宴後,褚豫亮早晚都在想如何能接近這些少年,卻未曾想到自己還沒下手,他們竟然先找上門來。這等美事,簡直是要咧開了嘴。
褚豫亮的私宅並不大,勝在清幽淡雅。他的如夫人是個原先名動元州的戲子,二八年華出道,長就一雙媚眼,知道自己命賤下流,便千方百計投入了褚豫亮的懷抱。褚豫亮對她倒也不錯,雖不能給予名分,但至少衣食無虞,也算得人上人了。這女子心靈通透,知道疼人,而今雖已二十五六,但美豔不減當年,仍舊勾魂奪魄。她心中了然自家男人的心思,便親自調製羹湯,又請了科班戲子助陣,把一個酒宴整治的像模像樣,隻求盡心竭力侍奉好幾個看似並不更事的少年兒郎。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曲是好曲,人是美人。燈火闌珊之間其樂融融,那褚豫亮同楚敦煌又拚起了酒,當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的酒香四溢,就差稱兄道弟了。酒至半酣,楚敦煌才提起要緊的事,含糊道:“褚大人,咱們兩個雖年紀不同,但誌趣相投,也算是忘年之交了吧?”
褚豫亮忙點頭,道:“此話不錯,往年之交往年之交,楚兄弟本就是江南人,此番尚武堂試煉,更是前途無量。我褚豫亮能和兄弟你有此緣分,當真是打著燈籠都招不來的。”
“那小弟,呃......小弟可有一事相求。”楚敦煌打著酒嗝,朝褚豫亮拱了拱手。
褚豫亮笑道:“兄弟但講無妨,隻要是老哥我做得到的,定然全力以赴。”
“倒也不是什麼要緊事,隻是有點難以啟齒。”楚敦煌嘿嘿笑了兩聲,聲音放低,道:“老哥也知道,我們兄弟幾人從洛城而來,一路下江南。這個這個......啊,這個少年心性,手腳不免大方,如今到了宜城,腰裏的盤纏......嘿嘿嘿,有點囊中羞澀。”
話說到這,褚豫亮登時恍然,拍著胸脯道:“這算什麼事,有什麼難以啟齒。你我既是兄弟,便有通財之義,你但凡開口,我這裏有多少,你拿多少去便是。”說完這話,他扭頭朝身旁的管家道:“老劉,你去賬房,先支出一千兩銀子,馬上送到弗園。”
“老哥萬萬不可!”楚敦煌忙道:“老哥如此做,可正是陷兄弟於不義了!”
“哦?此話怎講?”
“難道老哥忘了而今正住在縣衙裏的那位?”楚敦煌指了指縣衙的方向,朝褚豫亮投去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
褚豫亮登時明白過來,點頭道:“對對對,有那個鐵麵將軍在,這......著實要謹慎小心。”頓了頓,褚豫亮朝楚敦煌又道:“那兄弟你說,老哥能做些什麼。”
楚敦煌笑道:“倒也沒什麼,老哥知道,我尚武堂有相應規矩,凡學子路上所花費之銀錢,皆可至各處報銷。而今我們兄弟的帳,該由孫師兄報銷,可你也看見了,我孫師兄的性格太過剛正,若是讓他知道我們兄弟四人一路上花了這麼多銀子,免不得要罵我們一句不知節儉,奢靡行事了。所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