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去報恩的，報一藥之恩。或許大野人單勢薄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這近乎於救命之恩的恩情如鯁在喉，讓他極力想為老錢做點什麼，畢竟世間人情最磨人。
推門直入，不管屋中四人喝罵。大野隻是念叨著報恩，腳下生根不肯出門。
無計可施，又不能大打出手。加之老錢比較相信大野為人，便也就聽之任之了。
聽了一會，大野半猜半蒙地大致弄懂了。
還是成都府招丁的事情。
老錢不願讓長子去受罪，想要豁出大半身家去求個免招的牌子。
小錢亦不願父親將大半輩子攢下的棺材本拱手送人，死活要去。
二人都是強脾氣，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個書呆，都認自己的道理，不肯讓步。吵著吵著，便到逃役的份上了。
看著局麵愈發激烈，幺妹紅了眼睛，狗娃被指手畫腳的二人嚇著了，大野覺得是時候開口了。
“二位，二位。我這有個法子，既不用逃役也不用破財，可想聽？”
話一出，就吸引住錢家父子。
“劉小相公，即有諸葛計，還請不吝賜教。”
老錢也拱了拱手，想聽聽這個有些聰慧的小子有什麼高招。
“其實簡單，去找這碼頭上的三老開個文書，就說我認老錢為義父，由我去當那大頭兵。”
話不驚人死不休，這年月認義父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萬萬不可兒戲。
老錢找不出理由說服自己，為什麼大野要如此幫忙，就為了一副藥？生意人都知道想要什麼，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一旦有白撿的機會，那十有八九是騙局。
但是不管如何，在老錢看來這是一個機會，讓他香火永傳幾率更大的機會。
“為何？你可想清楚了？那兵營裏的皮鞭苦力，可是不容求情的。”老錢一定要搞清大野的意圖，莫不是來刺探消息的。兵役出逃，如果有人舉報，那可是有賞錢的。同時也要向大野道明當兵的苦，不能虧了自家良心。
“一來是報你開門贈藥且相信我的恩情，二來也是為我兄弟二人尋個容身處，才被趕出工地。”大野忙將原由道出，以免老錢疑心。
聽著還是有求於自己，老錢心也放下來一半了。
“被趕出來？犯事了？”還是要問清楚，別容留個待罪之身，牽連到自己。
“管事們有些個齷齪牽連，隻不過倒黴的是我罷了。”大野不願讓又讓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家兄弟，故含糊著。
“那就多謝，我這孩兒自小體弱，真真的擔不起那營中重役。”老錢拱手鞠躬，向著小一輩的大野。
“客氣了，你能留我便是最大的情分。”側身讓過半禮，大野拱手。
既然說開了，那事情也就順當了。
幺妹打整出一間廂房，讓小野進去躺著。老錢陪大野去找三老，狗娃得老錢囑咐暗地裏去爛泥窪探探真假，小錢自然又是高捧聖賢書。
大野也是情急之下做的決定，他清楚憑著懷裏幾塊碎銀子，是很難販棗的，昨夜提出來不過是有個想頭罷了，不至於惶惶度日。
當然，去兵營裏也不是輕鬆的，保不齊哪天就遇到情況弄個斷手斷腳的。但至少現下兄弟二人能有的吃住，有個幹淨身份，不至於淪落街頭或者去翻山涉水，還落老錢老大的人情。
至於這個決定是好是孬，那就隻有天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