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芹環顧大家,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她提議:陳渚遠來初到,加上這段時間在災區做誌願者,來回奔波肯定休息得不好;今天又在路上顛簸了好久,一定已經很累了,大家今天各自早點回去休息吧。
陳渚接著香芹的話,說了句謝謝。大家也都紛紛點頭稱是。於是香芹招手買了單,大家各自起身準備離去。陳渚隨手麻利地扶起了阿秋,阿秋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一峰是自己開車回去,安津和瞿俊去坐了地鐵,香芹載著阿秋和陳渚回了家。
香芹的家就在浦東,路況好時從店裏開車回去隻需要二十分鍾。一路上除了香芹偶爾跟兩個人搭幾句話,陳渚和阿秋彼此都沒有交流。也許是因為阿秋坐在副駕駛位置,而陳渚則坐在後排。等到香芹把車停進車庫,陳渚麻利地下了車,走到副駕駛旁邊,迎著正打開門的阿秋。阿秋看著他兩秒,不自覺抿嘴露出一個淺笑。
又不是不能一個人走路,看你急的。
這不是還不熟練嘛,給你借點力也穩當些。
是是。說著,阿秋伸手抓住了陳渚的手。在四川受傷治療那段時間,幾乎每天,她都會抓住這雙有力的手。隻不過彼時身體的疼痛和心理上的創傷,帶走了全部注意力和感知,其它的一切都沒有留下印象。此刻再次握著這雙手,一種溫熱沿著手心上傳,直達心田。她悄悄使了使力,對方則以更大的力量來支撐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她就這樣從車子裏被扶出來,一小步一小步,跟著前頭帶路的香芹走,隻看著前方,隻聽著一旁有人讓她慢點走、不要急。香芹特意走得慢,不時回頭看著他們倆。阿秋總覺那眼神裏有一種鼓勵和期待。就這樣就好。就這樣慢慢走下去吧。走多久都行。
等到他們進了屋,還不到晚上八點半。香芹家是高層、大戶型,離市中心近,裝修精致而又不失隨性,正符合年輕女主人的性格。香芹打開電視,坐在客廳沙發上就不想起來。香芹讓陳渚也坐會,給他們準備了飲料和水果,然後就去給陳渚整理客臥了。香芹跟阿秋一起睡在主臥。
電視裏還在不定時播放一些汶川地震的相關新聞。這次特大災難不光在國內,很多國家都震驚不已。他們紛紛捐贈救災物資和善款。當然國內社會各行各業,都在組織大大小小的募捐活動。節目裏每天都在播出一大批企業名單和他們的捐款。與此同時,災區重建成為新聞報導的重點,就在倒下的廢墟中,一座座帳篷、一排排簡陋但堅固的屋舍開始建了起來並投入使用;停學一個多月的災區學校,又在臨時搭建的校舍裏開始了正常教學。孩子們跟著老師大聲朗讀,清脆稚嫩整齊劃一的童聲在災區回響,一張張透著天真無邪卻無比認真投入的臉龐在鏡頭前劃過,哪怕是在電視裏聽到、看到,也讓人不禁為之動容。人類無法抵禦大自然的破壞,但那生生不息的精神,永葆希望的信心,會帶來源源不絕的力量,將永遠續存,不會消失。
阿秋自從回來上海,就刻意不看地震相關的新聞。特別是那些災後經受嚴重破壞的場麵,總會勾起她內心不堪承受的恐怖回憶。
孩子們又開始上學了。她似乎自言自語,始終盯著電視屏幕看。
是啊。這些屋子都是起早貪黑加班加點蓋起來的。教室要搭建,裏麵的桌子椅子黑板粉筆也要從外地調配過來,然後搬進去擺好。
你也做過這個嗎?
參與了一點,其實我隻是負責引導交通,然後幫忙搬了些東西。不過不是剛才電視裏放的這個地方。剛才這個應該是,適合在電視播出來;很多地方隻有一個搭起來的空棚子,裏麵座椅板凳什麼的幾乎沒有,東西奇缺啊,什麼東西都缺。再說那些小孩也被家長看得嚴嚴實實的,不願意再讓他們出來上學;即使家長願意,孩子本身也不想離開他們的家人。經曆了這麼可怕的事情,小孩子的心裏都滿是恐懼害怕,也許一輩子都忘不掉。
我想也是。再急切,也不在乎這短短一兩個月時間吧。
電視上放出來的,也就是代表一下。那些家長們肯定會說,連小命都要沒得老,還讀個串串書!哈哈哈……
阿秋見他自個兒切換到重慶話,又自個兒在那笑,也禁不住傻笑了幾聲。
幾分鍾短暫的沉默。電影屏道正在播放電影預告,今晚九點以後有《新流星蝴蝶劍》,阿秋記得小時候自己看過,但是劇情已經忘記。那時候的港式古裝武俠劇,是越看越有味道,不像現在的特效那麼讓人糟心。可是阿秋明顯心不在焉,似乎有什麼心事。
那……
阿秋剛說了一個字,就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