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香芹安排阿秋給陳渚剪了頭發,又讓安津打電話給瞿俊,讓她晚上過來一起吃飯。香芹讓陳渚晚上住到她家裏。陳渚想起香芹老公這幾日在外麵出差沒回來,香芹都是一個人住,自己一個大男生總歸不太方便。香芹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說,我讓秋也來陪我。陳渚一聽,沒明白香芹的意思,竟然麵紅耳赤起來。哈哈。我是說讓秋跟我睡,然後你睡另一個屋不就行了?頓了一會才理解香芹的意思。我是覺得不需要再單獨花錢找住的地方,你說呢,陳渚?香芹一臉認真地問。陳渚隻好點頭應允。比起這些,安津似乎更關心這個陌生人要待多久,什麼時候走;但這個怎麼好問出口呢。其實對於陳渚救了阿秋這件事,他一直心懷感激,甚至心裏也把他當作救命恩人看待。可見到本人以後,不知不覺這種想法就很快消失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晚上六點多大家就聚齊了,在唐朝的包廂裏有說有笑地聊著。第一次跟大家見麵的瞿俊,並沒有那麼拘束,跟大家打招呼作自我介紹,從容鎮定,落落大方。阿秋就一直誇她,聽得出發自真心,但安津聽起來,卻多了一份滋味在裏麵。大家不忘打趣安津,他也隻笑而不語。所以很快話題就轉移到另一位新人身上了。陳渚講話,語速快,短句子多,被一峰說成是大學生式講話。大家問的最多的當然是地震當時的情況,救人的細節,巴不得陳渚從頭到尾細說一遍。結果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也未必是他不願意細講,可能當時他腦子裏的想法確實很簡單,沒有也來不及想那麼複雜。於是他說一句,大家就追著阿秋問真的假的?香芹提醒大家,在那場地震中有無數人遇難,包括陳渚父母在內;哪還能笑得出來啊;也不考慮一下人家的感受。說著看了看陳渚。其實在座的幾乎都知道這個事,香芹一說,大家就都不說話了。陳渚看了看大家,輕聲說了句,都過去了,我都沒事了。大家繼續。這一句話又讓氣氛頓時緩和下來。一峰趁勢把話題轉到阿秋身上,問她,救命恩人來了,要怎麼報答人家?阿秋被問的啞口無言,盯著一峰看,半晌,紅著臉問,你想讓我怎麼報啊。峰哥你欺負人!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大家就也跟著笑。瞿俊也笑,安津卻笑得很勉強。他有幾次話都倒嗓子眼了,又咽了回去;好像自己很沒有自信跟陳渚主動搭話。飯快吃完的時候,他終於瞅個空,趁著大家聊七聊八鬧哄哄的氣氛,跟陳渚搭上了話:
是不是,地震結束以來,你都留在災區嗎?
是啊,在那裏做義工。那裏需要幫助,也有很多義工社團,一部分是當地組織的,還有一大部分是全國各地源源不斷趕過去的。
你們就像上班一樣?
不是。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每天休息時間少,也不規律,碰到緊急地要連續在崗位上堅持十幾個小時,稍微輕鬆點的時候,就可以去帳篷裏歪一會,或者幹脆在廢墟堆裏躺著,幸好天氣已經很暖和了,就是蚊蟲不少。
那你們都做些什麼事情,一直救人?
沒有沒有!我們很少去救人的現場。
那你們在哪裏救人?安津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插話的小習慣。
陳渚笑了笑,在地震現場救人是個專業活,不是誰都可以做的,除非特別緊急的情況。一般現場都會比較危險,如果不了解情況就上去,萬一引起了塌方,可能不但救不了人,自己反而還有危險,那就幫倒忙了。所以救人都是武警解放軍消防官兵和警察們參加,他們經過訓練,知道怎麼施救最有效。我們誌願者主要負責搬運物資,協助當地居民搭帳篷和準備生活設施,或者給源源不斷趕來的人提供一些指導和幫助。
安津聽了才知道跟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樣,他本來還想問陳渚,留在那裏這段時間他救過多少人,也隻好打住了。
你們大學生的素質,果然不一樣。如果是我,我早就回家了。
哪裏還有家呀,陳渚無奈回到。
講錯話了!安津趕緊用別的話岔開,心裏有些尷尬。有時候想想自己和阿秋的關係,真希望當時在場的是自己,他相信如果是那樣,他也會毫不猶豫毫無保留地救她守護她陪伴她。但一想到他家裏遇到了這麼大變故,他竟然還留在那裏當誌願者,就很想不明白。難道這真是大學生素質?
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放下了碗筷閑聊,香芹聊得高興,就用四川話跟陳渚你一句我一句地講。一峰覺得有點無趣,冷不防插一句上海話,香芹隨即用上海腔還了一峰一句。一直笑眯眯沒怎麼講話的瞿俊,悄悄湊過來問安津他們在說什麼,安津搖搖頭,露出費解的表情。阿秋雖然沒聽見他們倆小聲說什麼,但已經猜到了,就朝瞿俊笑說,是不是這些話都讓人聽不太明白?瞿俊點點頭,想聽聽她的高見。阿秋說,上海話和四川話都不好懂,不如我們兩個老家的話一聽就明白。說的也是,湖北有些地方的方言,跟徽州話比較像倒是真的。兩個人就隔著安津和陳渚,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安津夾在中間默默聽著,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言談間,阿秋還一直打趣安津,瞿俊也都大大方方地笑著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