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府迎來了貴客。
中山王府的馬夫將軔木墊好,一雙粗手磨砂著馬兒的側頸,向著車裏麵看了一眼,道:“大王,吳王府,咱們到了。”
“中山王來了!”
慕容農聽人沿道邊跑邊喊,心中覺得十分奇怪。他們吳王府不知什麼原因素來清靜,鮮少有人來拜訪,今日也不知刮了一陣什麼風,竟把當朝名聲響亮的貴人給吹來了。
據說這位中山王姿容俊美,又天生聰慧過人,整個鄴城將他傳得神乎其神,可惜慕容農是庶子,生母出身奴婢,沒機會能見一見這位傳說裏的人物,如今這人到了自己家門口,他又怎麼能按得住好奇的步子?
到門口發現府上大大小小的人都聚來了,一個個翹首向外,就等著見一見這位中山王。
過了一會兒慕容令將慕容衝領進來,圍著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小小一人。
“該幹什麼都去幹什麼,圍著做什麼?”慕容令引著慕容衝,皺了皺眉不滿道:“中山王來找賀麟的,與你們何幹?”
圍著的都不情願地散開了去,慕容衝抬頭向慕容令笑了笑,說:“我當是怎麼了,竟還要列隊歡迎我呢。”
“府上少有人來的。”慕容令對他解釋道:“他們都是沒見過世麵的,你別放在心上。”
慕容衝搖搖頭,依然笑得燦爛真誠:“我有什麼要放在心上的?我急著見賀麟呢,令哥快帶我去吧。”
“父王今日難得不在府上。”慕容麟略帶歉意地向慕容衝眨眨眼睛:“一早牽了馬去北郊玄武陂,不知做什麼去的,唉……你來也不提前與我說一聲。”
“這有什麼好說的?”慕容衝一矮身子從他袖中牽住他的手:“反正我是來找你的,五叔在了,反而還要多些禮數,更麻煩了。”
“對了,姨母在不在?我去看看她。”
慕容衝與慕容麟見到小可足渾時,她正在給慕容麟的新騎服縫右邊的袖子,看見他們進來趕緊站起來迎上前去。
“鳳皇兒來了。”小可足渾親切地捧著慕容衝的臉左摸摸右貼貼,像對待件寶物一樣愛不釋手,轉頭又對慕容麟說:“賀麟啊,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呢?”
慕容麟癟癟嘴,沒說話。
慕容衝環顧著四周,說:“姨母和賀麟怎麼住得這麼偏僻,跟別處都不相通。”
原來小可足渾與慕容麟是住在王府角落裏的,這角落像單獨開辟出的一處地界,專門用來“放”他們母子。所以方才慕容衝來時那樣大的動靜,無論她還是慕容麟,都不曾聽到。
“唉……這裏清靜,我不喜歡鬧。”小可足渾說。
慕容衝點點頭,又拿眼去看她方才擱下的縫補活,好奇地探過頭去,問:“姨母也在做這些活啊?”
“給賀麟做的,他不似你穩重,粗心大意得很,衣服做了穿不長,要不然壞了要不然髒了。”小可足渾說,讓開一條道,看著慕容衝走過去打量自己的手藝,笑了笑問:“太後如今也在做?”
“時不時想起來就做。”慕容衝回答:“多半是做著玩,聽說父皇以前總喜歡看她做這些……”
“是,是。”小可足渾輕輕點著頭說:“太後做這些活最拿手,誰都比不了,你可還記得小時候一件赤色的繡鳳錦袍?”
慕容衝仔細回想一番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惜你長得快,再也穿不上了。”小可足渾說:“那件小錦袍最精致了,我怎麼學都學不來。”
“王妃,郎君。”他們說著話,一個奴婢闖了進來,急急地通報:“大王回來了,正在前麵呢。”
“五叔。”慕容衝向慕容垂行了一禮。
“中山王來府上,我竟又不在府上。。”慕容垂拱手笑道,親自走過來牽著慕容衝坐到自己身邊,又轉頭對著慕容令:“可有好生招待?”
慕容令與慕容麟、小可足渾此刻也隨著入了座,聽到問話先看了一眼身旁幼弟,剛要說些什麼。
“令哥待我周道。”慕容衝率先接過話來說,他坐下以後板直腰板,顯得略有些拘束,左右張望間看到麵前的案上陳了些小石子,擺成方陣對決的架勢,有的還插著小旗,於是好奇問道:“這是什麼?五叔原來在府上擺陣?”
“忘記收了而已。”慕容垂笑笑,伸手將小石打亂握進手裏。
小石撤去以後露出一張小絹草草繪成的地圖,濃墨標著幾處地名,分別是濟北、武陽、枋頭等,周遭山川險要,竟意外都清晰得很。慕容衝又問:“這地圖是五叔畫的?”
“閑來無事,將從前的見聞隨意繪在絹上而已。”慕容垂說,看他實在盯著那圖不肯移目,眉眼一柔將東西拾起遞到他的手裏:“中山王若喜歡,便贈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