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三年,政府開始實施最艱難的“耕者有其田”,將地主的田轉給耕田的農民。根據土地肥沃和貧瘠程度,將土地分為二十六等。規定地主擁有土地的最高限額,凡超過限額,一律由國家征購,再轉售給農民。地價同公地放領一樣,也分十年向地主償付地價,具體方式是采用債券和股票相結合的方法,其中十分之七為土地債券,另外十分之三為農林、工礦、台泥、台紙等大型公營公司的股票,將這些原來由官辦的企業賣給私人,促使地主的資金轉移向工商業。結果促進了台灣的工業發展,及以後的經濟起飛,同時,獲得土地的農民自然而然提高生產意願,加上美援引進現代化耕作技術,土地生產力大增,達到地盡其利。
父親在“內政部”常務次長任內,曾大力推行、直接領導以上所述的台灣土地改革。當時民智未開,農民很難獲知及了解重大政策消息,父親就由“中央”及省政府與農村複興委員會組成“台灣省實施耕者有其田聯合督導團”,到全省視察、督導,檢討作業,發現症結,解決問題。每年用一半時間親率督導人員、團組,直接下到基層、鄉村去推動工作、排難解紛。足跡所至,遍及山區海隅、窮鄉僻壤。
在文藝界小有名氣
於右任封麵題字《台灣遊記》。
父親很喜歡演講、閱讀、寫作,以及在報刊發表文章。為實施土地改革,父親多次走遍全省巡視、考察,寫了兩本《台灣遊記》、一本《台灣農村訪問記》,以及一部八十多萬字的《耕者有其田紀實》,這四本書是父親實地工作的記錄。因此,父親在藝文界也小有名氣。
那時,在戒嚴令的管製下,沒有太多言論和出版自由,很多具創意的活動和產品都不幸被扼殺了。一九五三年,剛成立的“中國圖書館學會”,期望能推廣圖書館及鼓勵圖書館學的研究,他們根據父親對藝文的興趣和以前經營過書店出版的經曆,覺得可能會得到父親的支持,就準備了一份申請書,詳細寫明他們的構想和計劃,呈交給父親,請他協助申請和補助。果然,“內政部”很快地核準了他們的計劃。在他們開幕儀式上,父親與美國新聞處的克先生(R. C. Krugerm)同為主講人。
往事如煙,離別宦場
蔣經國在坐擁實權後,開始建立他自己的組織,包括“內政部”在內。由於父親的黃埔背景及與蔣介石的親近關係,裁撤他的過程處理得小心謹慎。突然間,父親發覺他在“內政部”完全無事可做,一向閑不住,而且凡事多幹、蠻幹的他,感到十分難堪和苦悶。和陳立夫一樣,父親被派去參加幾個國家的國際道德重整運動。他知道這是他被免職、放逐的最初步驟,不過他很喜歡出國旅遊,探望各地的僑友,所以也就不以為意。
一九五七年,父親在國外時,有三位政府人員到家裏,出示了一份事先為父親擬妥的《退休申請書》,附帶不少的退休金額,請繼母代父親簽字。繼母這時已任“國大”代表多年,不會輕易被人恐嚇、威脅,就告訴這批人說,他們必須親自和父親交涉辦理。那三人也不敢勉強,很快知難而退。在菲律賓參加道德重整會議的父親,接到繼母去信,知道這情況後,立即做下決定:既然新組織不需要他,他也不再留戀。就在菲律賓致電蔣“總統”,請辭“內政部”政務次長一職。
回台北後,“總統”召見父親,希望他對退役官兵就業輔導會多負些責任,要他轉任“行政院”退役官兵就業輔導委員會副主任委員。雖然如此,父親仍稟告,深願辭去軍政職務,專心致力教書、寫作,參加宗教道德服務。得蒙“總統”諒察,不到一年,父親便卸下輔導會副主委的職務;兩年後辭去“行政院”顧問;一九六一年,父親在五十六歲時,依規定辦理軍職退役,從此離開官場。那年我二十四歲,在美國讀研究所。
左起鄧文儀、顧祝同、顧夫人、鄧沈文英於一九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