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怎好勞動掌道大駕,不如交給我們這些閑人……」
冷不防插進來的聲音明顯把傅一心嚇了一跳,等他看清楚來人,越發沒好氣「王淵師兄怎麼有空出來轉轉?」
王淵隻比傅一心略微年長幾歲,生得一張文質彬彬的麵孔,卻最愛開人玩笑。從前皇甫希來學宮的次數有限,每次也待不了許多時日,因此從未見過眼前這人。
「今日寶雁不在,山呆子忙得腳不沾地,我原本想尋師弟你一道下棋,可四處遍尋不著。好容易問到上善閣掃灑的小童頭上,才知道你一早下山接人去,於是便在此地等候了。」
說這話的功夫,他已經將皇甫希上下打量了一遍「這位是?」
傅一心原本站在皇甫希身前,本想順勢擋住王淵的視線,卻不想皇甫希反倒上前一步,一拱手道「小女趙曦,冀州人士,雖不曾久居學宮中,卻有幸受過阮夫子指教。」
「阮師叔的高足?」王淵眯起眼睛,「姑娘是軍旅出身吧?」
話鋒雖然轉得令人措手不及,皇甫希還是大方道「不錯,家父自幼從軍,如今略有個一官半職。家母身有宿疾,趙曦自小便隨父親出入軍營。」
「師兄不是說要下棋?」傅一心冷不丁插嘴,王淵這才收回略帶玩味的眼神「哦?今日答應得倒是痛快。」「師弟哪敢掃了師兄的興致,隻是師兄的棋力在學宮中無人可出其右,若要我作陪,需將執先讓出,師兄還得另外貼給我五目半才行。」
王淵聞言失笑「你小子是要下棋還是要打劫?」
「師兄的劫我如何敢打,一著不慎,可是要滿盤皆輸的。」
「你呀……」王淵搖頭,「沒了謝師叔管束,這幾年越發沒正形了。」
原本皇甫希隻當兩人是在隨意機鋒,可王淵這句話出口,氣氛不知為何突然冷了下來。傅一心沒再繼續搭腔,王淵的語氣卻有些咄咄起來「想必這位小姐對霽雪宮尚不了解,不如你我改日再相約手談,由我先帶她……」
沒等王淵把這句話說完,不知從何處飛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錦囊,剛巧砸在他頭上。
錦囊上繡著北鬥九宮的圖樣,落地之後係口處略微鬆散,幾枚算籌從中顯露出來。王淵剛剛俯身將錦囊拾起,身後的學宮正門中又走出來一個人。
此人分明和王淵相熟,傅一心還沒開口稱呼,王淵先叫了出來「山呆子!你不好好忙你的去,跑到這裏搗什麼亂!」
趁著這個空檔,傅一心在皇甫希身旁附耳道「這位是山曠師兄,同你師父一樣,都是霽雪宮中的道子。」
皇甫希有些驚訝「如此年紀便已經是道子了?」
「人才凋敝啊……」傅一心麵色沉痛,「畢竟連王淵這種人都能混上道子之位,身為掌道,在下對霽雪宮前路甚感擔憂……」
皇甫希笑眯眯道「有這樣投緣的青年才俊相輔,師兄該高興才是。」
那邊山曠已經開口應答,聲音沉穩有力「我若不來,未免顯得霽雪宮待客不周。」
「況且有人辦事不力,我身為督院,自然要多多敦促。」山曠一把拽住王淵,「寶雁臨走的時候,可是你親口應承代她整理賬目的。」
「我明明算完了,你自己未曾謄寫便將算籌收了,怎麼能怪到我頭上?」王淵揚了揚手中的算籌,咬牙切齒回道。
「那就勞煩去請一位讀得懂你算籌排布的人來。」山曠仍舊扯著王淵往回走,行至門口時停下腳步,回頭對傅一心道,「這位姑娘的住所已經安排妥當,勞煩掌道送她前往吧。」
「好說。」傅一心衝他揮揮手,便領著皇甫希往向子渝的居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