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暮如轉瞬(2 / 2)

林胡之戰發生於二十餘年前,皇甫邕正是靠此役大捷方才成名。

如此看來這事的確似任琳琅所說,並不是什麼大事。西滔邊境距離中都千裏之遙,饒是流匪如何悍勇,沒有後援,也是孤掌難鳴。

可是風鴻名總是隱隱覺得其中有些地方不對勁。

尤其當他率領一隊人馬深入林中搜尋四散逃離的流匪時,這種感覺已經變成了一種不安。午後日影開始西斜,樹林裏淡淡浮起一層霧氣,風鴻名帶來的部將都已經下馬,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徒步前進。

這時林外傳來一聲呼哨,接著便有令兵來到風鴻名麵前,單膝跪地稟報道「林子外邊來了一隊人馬,打頭的旗幟看來,是皇甫將軍的府兵。」

雖然仍舊存有疑問,但風鴻名見皇帝所說的援兵如約出現,還是稍微放鬆了神經,下令讓這名兵士前去接應,自己則勒馬回韁,順著地上的行跡朝著一處山坡而去。

沒走多遠便到了樹林邊緣,原本應當出現一片平緩的坡地,入眼卻見岩石陡峭,竟是整個山坡完全塌陷。風鴻名想起前段時日的凍雨,又下馬去查看了土石塌陷處,估算出塌陷發生應有不下五日了。

這片林地距離圍場不遠,若是有人誤入又不知情況,連人帶馬失腳跌落,怕是生機渺茫。風鴻名皺起眉頭:三日前自己前來勘察圍場,怎不見有人來向自己回報這事?

何況流匪足跡到了這裏馬上中斷,是不小心跌落崖下,還是……

未等風鴻名思慮清楚,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響聲,隨後便有溫熱的血液濺濕了他的衣袍。一支五蒺鐵箭穿透了戰馬的脖子,頃刻已是血流如注,高大的馬匹嘶叫著滾下崖去。

第二支襲來的箭換做了紅翎響箭,射箭的人想是臂力過人,風鴻名即使早早聽到了箭響,也隻來得及堪堪避過。

第三支、第四支箭來得更快,而且隻帶有有撕裂空氣的一點呼嘯,閃避越發困難。風鴻名隻得身側佩劍,又不曾穿著重甲,一個不防便被冷箭射中左肩,為避開緊隨而來的下一箭向後一倒,整個人消失在斷崖邊上。

聞聲而來的兵士並不知曉眼前發生了什麼,隻見到二皇子風雄名與該是前來接應的皇甫驥站在山崖邊上張望。

風雄名見到禦前親兵出現,顯出沉痛麵色高聲道「我等來遲了,方才太子殿下與反賊纏鬥,不幸同其一道墜崖,山崖高聳,隻怕……」

一旁皇甫驥上前按住風雄名的肩膀「二殿下先不要傷心,還是先派人回報陛下,再遣人下去查探一番,或許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並未遭逢不幸呢?」

這一番話說得意有所指,風雄名好似幡然醒悟,連忙叫來親兵將士去回報皇帝,隨後叫來自己的侍衛,命其帶人下崖查探。

等到親兵離去,風雄名笑著對皇甫驥道「果然虎父無犬子,皇甫公子深得皇甫將軍真傳,此番助我化險為夷,本王感激不盡。」

「好說,隻望殿下能記得今日效勞,皇甫驥便無他求了。」皇甫驥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血跡,「這樣的傷勢斷無可能生還,不過還是要小心行事。在下還要確保西滔人潛入謀反的密信送到禦前,現行告辭了。」

臨行前又囑托風雄名道「若是陛下問起,殿下可知道如何應對?」

「本王奉命巡營,卻遇見不明來路之人襲擊,這才點兵離營,正巧遇見前來宣旨的內侍。直到來到此地,見四弟罹難,才是是西滔的歹人混入中都。」

皇甫驥點頭「正是如此。」

目送皇甫家府兵離開,風雄名便清點人馬,往中軍大帳複命去了。

可皇甫驥並未回到皇甫邕所在的營地,而是命一個中郎將率領府兵們回營,自己策馬離開圍場,順著山路,來到另一處開闊的山坡頂上。

坡頂停著一輛馬車,車邊站著一個人,見皇甫驥前來,衝對方略一拱手便默默退開。

皇甫驥下馬之後對著馬車長揖行禮,道了聲「老師。」

車簾被一柄折扇微微挑起,車內人道「可有遇上什麼不順利?」

皇甫驥搖頭「一切按計劃,隻是不知太子殿下傷勢如何。」

車內半晌沒有回話,直到皇甫驥都開始不安,那個聲音才再次響起

「隻要尚有一口氣在,康老頭總有辦法。」

「霽雪宮那邊……」皇甫驥似乎猶豫很久,終於還是試探著發問。

可沒等他說完,便被對方打斷「阿驥,知道太多對你並沒有益處。你雖然是我的學生,到底還是皇甫家的大公子。」

皇甫驥皺起眉頭「為何老師總是不願意幫助父親?」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車簾被重新放下,方才退開的人沉默著跳上前座,徑自駕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