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借助邵寒山團夥毀壞趙氏祖墳、打傷趙氏族人的突發事件,公安機關順藤摸瓜、跟蹤偵查,先期拘捕涉案人員八人,主要涉及壟斷建築材料、壟斷公交運輸、經營娛樂場所和收取保護費、發放高利貸,初步查明造成三名利害關係人死亡、五十六名無辜群眾被致傷致殘,犯罪金額高達一千萬元以上。江稹要求立即逮捕該團夥三十二名骨幹成員,包括縣公安局副局長李至、縣建設局副局長王益,以及徒城街道派出所所長郭震、刑警大隊指導員賈涯。
同時,根據省公安廳的案情通報,參考邵寒山團夥的審訊印證,果斷逮捕了武建曜團夥涉案人員二十八名,主要是搶占商鋪、開辦賭場、壟斷煤炭經營、壟斷鞭炮產銷、壟斷菜市場,以及收取保護費等犯罪行為,五名群眾含冤死在他們的棍棒之下,一百七十九名群眾曾遭到他們的非法拘禁、無情毆打,非法所得金額也高達千萬。江稹也提議立即逮捕該團隊骨幹成員四十二名,以及包括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盧雲卿、縣檢察院副檢察長孟汝武、縣法院副書記嚴弼等在內的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江稹麵對整個會場騷動掩蓋下的沉寂,意味深長地說:“省公安廳指派的三百名特警隊員已經抵達徒賅賓館,也已對十八名身份特殊的骨幹成員實施了監視居住。”
也就是說,不管黨政聯席會議是否批準,他都要向徒賅的黑惡勢力發起凜冽的新攻勢。
周述發雖然曾經聽取過江稹的簡要電話彙報,可是涉及的犯罪成員之多、陷入的領導幹部之多,都極大的出乎意料,而且還張貼了黑惡勢力、權力庇護等特別敏感的字眼。他有些氣惱,在發展極需要安定氛圍和得力幹部的關鍵時刻,此舉不亞於一場源於政壇的社會地震,極有可能使剛剛趨於平緩的社會矛盾表麵化、激烈化,使剛剛趨於穩定的幹部隊伍人人自危、個個膽戰。如果他有抉擇的時間或者權力,更願意采取殺猴儆雞的策略,最大限度地營造穩定的發展環境。
麵對箭在弦上的嚴峻形勢,麵對司法獨立的執政底限,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從打黑除惡是推進發展的有力保障,是維護穩定的必然選擇,是執政為民的根本舉措等倍感空洞的政治高度,表態堅定地支持專項行動,也提出了諸如證據一定要確鑿、程序一定要合法等毫無實際意義的要求。這,是他第一次在黨政聯席會議上表言不由衷的態,更有些被人強奸而假裝快感的悲壯。
與周述發持相同心態的,還有夏曉禹、唐晟、劉漢邦等執政團隊要員,而葛維興、韋秋月、牧定業等人聞聽則深感震驚、頗感無奈,震驚其涉及的領導幹部特別是政法係統幹部人數眾多,無奈其采取的保密措施和周密行動絲毫不留任何回旋餘地,隻有魏寶炬、郭威等強硬派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不斷向江稹投去欣賞的眼光。
但是,不管是讚同的“鷹”派,還是從內心裏反對的“鴿”派,都力求把這種喜悅或者無奈壓抑到內心深處,也都旗幟鮮明地支持掃黑除惡專項行動。
因為不管誰反對,也縱使理由多麼充分、言辭多麼藝術,都會讓人產生與黑惡勢力同流合汙的聯想。即使原本有或疏或密的利益牽扯,也必然提出更堅決的態度、更嚴厲的措施、更過激的語言,也就給自己保留了一條進退皆可的後路。這,也是一種政治的藝術。
麵對眾多的仕途同僚,江稹向其指揮中心果斷下達了開展專項行動的命令,瞬間刺耳的警笛聲響徹徒賅的靜謐夜空,閃爍的警燈也穿梭在昏暗的街街巷巷。
當眾多的執政團隊成員還沉浸在或無奈、或恐懼、或興奮之中,章景祥開啟了農業和農村經濟工作的彙報,但是字裏行間都充滿著爭論與爭議。
章景祥首次提出推進“七化”的工作設想,一是推進規模化,也就是推進土地集中、產業聚集和經營集約,培植特色板塊經濟,重點扶持大棚蔬菜板塊、高端蔬菜板塊、優質肉牛板塊、徒賅土鴨板塊,最終形成一萬個鋼架大棚、兩萬畝高端蔬菜、三萬頭優質肉牛、四十萬隻徒賅土鴨的優勢產業規模,以借款的形式大致扶持資金四億元,其中市級扶持一億元。二是推進產業化,也就是培植農業龍頭企業,發展公司+基地+協會+農戶的產業化模式,重點培育十家骨幹涉農企業,按照固定資產投資規模百分之五的比例給予資金支持;發展一百家潛力型涉農企業,按照不高於資產規模百分之三十的比例,給予三年的免息貸款扶持;建設一百個標準化生產基地,按照每畝二十元的標準給予發展獎勵;扶持一百個產業協會和中介機構建設,按照每個一萬元的標準負擔辦公費用,大致需要財政扶持資金一億元左右。三是推進科技化,也就是創建農業高科技園區,依托徒賅第一農場,創建兩萬畝左右的農業科技示範園區;依托特色板塊的產業優勢,建立一批農業科技示範基地,由農業投資集團自我投資、自主管理、自負贏虧。四是推進知識化,也就是開展農民職業技能培訓,發展勞務經濟,培育以縣職業中專為核心、以民營培訓機構為輻射、以域外培訓院校為補充的農民職業培訓網絡,按照取得一張職業認定證書獎勵學校一百元、補助學員一千元的標準,爭取培育五千名有一技之長的農民,爭取五萬名富餘勞動力實現非農轉移,新增非農收入五億元以上。五是推進城鎮化,重點突破徒河、惠水、濟水等三個次中心城鎮,培育一個工業園區,打通兩條主要街道,規劃政務、商業和生活三個特色片區,健全學校、醫院、文體和廣場四個公益設施,建設供水、供熱、供氣、汙水和垃圾處理五項基礎設施,總投資控製在十億元左右,其中市級財政扶持兩億元,其餘部分由城鎮建設投資集團運營資金、分享收益。六是便利化,大力加快新農村建設,重點培育一百個示範村,實現大街瀝青化、電視有線化、電話網絡化和供水自來化,按照每人兩百元的標準,給予以獎代補扶持;積極幫扶五百個重點村,按照每百人建設六間房、補助三萬元的標準,集中建設一批解困、教育、醫療、文娛和辦公用房,由群眾以出義務工的形式承擔勞務投入。七是工業化,積極發展板塊化的民營經濟,大力培植以徒河鎮為中心的家具產業、以賅河鎮為中心的地毯產業、以沙河鎮為中心的玻璃產業、以渠水鎮為中心的體育器材產業和以濟水鎮為中心的食用油產業,創建民營經濟擔保中心,給予民營企業注冊資金百分之五十以下的流動貸款擔保,力爭新增民營經濟產值二十億元以上。
這些工作設想,大都曾經與周述發、魏寶炬等執政團隊成員溝通過,也曾與泉州相關市直部門統一過思想、征詢過意見,但是兩位直接主官的意見大相徑庭、觀點思路相悖,反而市直部門的意見是相當的肯定、相當的支持,索性把最初的設想提交到聯席會議集體審議。
在章景祥的彙報材料上,魏寶炬不斷地勾畫著、圈點著,說:“按照三年翻一番、五年翻兩番的總體構想,特色城市化是撬動縣域經濟的前提,新型工業化是推進縣域經濟的保障,特色城市化的關鍵是把縣城規劃好、建設好、管理好,新型工業化的關鍵是把大工業盤活好、引進好、培育好,不管是從工作布局上考慮,還是從財政承載上考量,農業和農村經濟的投資都要大幅削減,取消農業標準化基地建設和培育農業合作化組織的扶持政策,重點城鎮建設總投資控製在四億元左右,新農村建設的規模也要壓縮一半,還要取消小型民營企業的貸款貼息政策,也就是說除市級財政扶持的四億元資金之外,縣級財政最多投入一億元的建設資金,包括貸款、借款等融資渠道解決的資金,總的投資額度控製在十億元左右。明年,可以根據財力的增長情況,農業和農村經濟的總投資提高到十五億元左右。”
郭威附和著魏寶炬的提議,說:“農民增收的根本路徑是通過向非農生產的大規模轉移,有效地減少農民;農業增收的根本路徑是通過大工業化的生產模式,實現農產品的多次增值;農村穩定的根本路徑則是梯次轉移農民,吸引到崗位多、收入高、環境好的縣城來。如果算經濟賬的話,十億元的政府性投資,在城市裏可以創造大致五萬個就業崗位,也就意味著年增工資性收入五億元以上、年增財政稅收一億元以上,而如果投放到城鎮甚至農村,能夠創造城市投資百分之五十的效益,就是經濟發展史上的奇跡。再退一步,從工業經濟的發展規律而言,工業項目發展到一定階段總要向城市聚集,從世界人口的遷徙規律來說,農村人口也要逐步向城市聚集,我們花費巨資建設的基礎設施,經過不長時間的發展,就會變成失功能化的美麗擺設。所以,我們建議,農業和農村工作的投資總額必須控製在十億元以下,而且隻能壓縮,不能突破。”
夏曉禹、唐晟、蘇令耀等人大都旗幟鮮明地支持著魏寶炬的觀點,即使這樣的投資規模也遠遠超出了常年農業投資的十倍以上,韋秋月、葛維興、牧定業等人則或試探或謹慎地擁護章景祥的舉措,而且理念涇渭分明,分歧也是天壤之別。
起初,周述發也是難以接受章景祥的工作舉措的,他與很多執政團隊成員一樣,把城市建設的規模、檔次與速度作為執政的第一出發點,把工業經濟的增加值、稅收額和就業量作為執政的第一著眼點,農業和農村經濟頂多是其剩餘精力、富餘財力的兼顧對象,也曾對泉州執政團隊的扶持政策產生抵觸心理,甚至一度迸出放棄扶持政策的想法。
但是,經由齊道成教授的訓斥和點撥,更反複查閱了一些外地經驗與研究文章,周述發對農業和農村經濟的認識高度、工作深度,都得到質的提升,深思著說:“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的趨利性本質是永恒的,正因為城市投資的收益是農村投資的幾倍甚至十幾倍,所以我們的城市投資能夠大規模地引進社會資本,而占據絕大多數人口與土地的農村則極少獲得社會資本的垂青,政府性投資也就成為改善農業生產條件、完善農村基礎設施的唯一投資。退一步講,如果政府把絕大部分資金投入本應社會資本承擔的城市建設,也會產生擠出效應,阻礙或者壓縮社會資本的投資。所以,我提議增加‘兩化’,第一是推進公路化,實施村村通公路、村村通公交工程,力爭通過兩年左右的努力,百分之一百的行政村通達柏油路、通達公交車,徹底解決老百姓的出行難問題;第二是推進信息化,實施戶戶通電話、戶戶通有線電視工程,爭取利用一年左右的時間,百分之九十的老百姓能夠坐在家裏方便地打電話,甚至能自由自在地遨遊網絡,也能夠看到清晰的電視節目,真正解決老百姓的信息閉塞問題。同時,新農村建設示範村的數量要增加到兩百個,幫扶建設公益設施的村也要實現全覆蓋。大致匡算的話,今年的農業和農村經濟的投資總額要突破二十億元,農民的人均享受扶持資金兩千元,仍然不足人均城市建設投資的百分之十。”
周述發深知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魏寶炬反對的根源,是財政資金的捉襟見肘,他想投放少許的餌料就能釣到大魚,然後賣了魚再投放更多的餌料,而郭威、唐晟等人則一向不諳熟、也不太關心農村工作。周述發說:“最頭疼的恐怕就是資金問題,剔除市級財政扶持的四億元資金,我們還有十六億元的投資缺口,農業投資集團要融資四個億,城鎮建設集團也要融資四個億,爭取政策性貸款三個億,寶炬同誌、曉禹同誌、景祥同誌和我每人再想辦法爭取一個億的外援,連同年前募捐的一個億解困房建設資金,我們就可以迅速打開農業和農村經濟的新局麵,真正保證縣域經濟的城鄉統籌發展。”
由於周述發職務的權威性、人品的權威性、境界的權威性,甚至執政手腕的權威性,稍有波折地通過了農業和農村經濟工作的全年布局,決定及早召開高規格的全縣農業和農村經濟工作會議。
身兼工業投資集團董事長的呂廣誌,則遠遠沒有先前的章景祥幸運,不但孤軍奮戰,而且遭到了更多執政團隊成員的猛烈炮轟。
呂廣誌在通報香港大唐服裝集團收購徒棉集團、建設綜合性服裝生產基地的談判情況時,就遭遇到郭威、夏曉禹等人的集體圍攻堵截。
郭威性子直、脾氣也急,沒等呂廣誌的詳細解釋,就打斷說:“稍加分析談判的條件,就讓人聯想到喪權辱國的李鴻章,甚至比李鴻章還要倍受欺辱。我們堅決不能做現代的李鴻章,經過深入的調查研究,徒棉集團的設備是比較先進的,工藝也是比較主流的,之所以舉步維艱,一個原因是機製僵化、管理落後,一個原因是資金鏈和市場鏈斷裂,隻要聘請一個高水平的高管團隊,建立一套現代化的產權製度和管理機製,再注入一億元左右的資金,不但可以使這家老企業起死回生、恢複生產,而且能夠妥善解決五千名職工的就業生活問題,這是其一;其二,免費提供建設土地的政策值得商榷,園區工業用地的配套成本已經達到每畝三萬元,征地費用也已接近每畝四萬元,一旦考慮拆遷費用的話,用地的平均價格已經接近每畝八萬元,也就是我們需要付出三點二億元的土地成本,如果我們引進高附加值、高稅收率的新興項目,這樣的優惠政策也是可以提供的,但是棉紡、服裝等傳統產業的附加值極低,相應的稅收貢獻率也就極低,收入難以抵頂成本,這是一筆賠本賺吆喝的買賣。”
夏曉禹也緊隨其後提出了否決意見,斯文地說:“我們年前與河鋼集團、河藥集團達成的投資協議,都是按照每畝十二萬元的出讓價格提供土地的,與河重集團的兼並協議也是全盤接納徒賅機械總廠的債權債務和在冊職工的,大唐服裝的產業附加值不比他們高,產業輻射力也不比他們高,一旦開啟了白送建設用地、白送虧損企業的先例,就極有可能使已落地項目雞飛蛋打,而且還落下個政府厚此薄彼、不守信用的惡名。退一步講,河鋼集團、河藥集團和河重集團的簽約項目即將開工建設,而且都是些產業鏈條長、投資密度高的大項目,相應的配套產業和伴生產業都會接踵而來,我們必須就近預留大量的建設用地,從而形成產業集聚、培育產業集群,更何況這些產業的附加值和稅收率都要大大高於棉紡產業。”
魏寶炬背棄與周述發私下協商的意見,臨陣倒戈,把原本商量好用於剝離資產的重組方案,直接套用到徒棉集團的重組改造上,提出了一個相對完整的重組改造方案,還承諾參照扶持農業龍頭企業的政策,給予更大的資金、土地、稅收等扶持,而且破例提議動用省政府的專項資金,及早組建信用擔保與融投資公司,力爭盡快向徒棉集團注入至少一億元的擔保貸款,也提出了聘請《河川日報》財經記者唐玥擔當新徒棉集團總經理的設想,不失時機地渲染著唐玥的見識與才華。
原來,魏寶炬在唐玥跟隨報道陳頊調研老幹部工作期間相識,茶餘飯後,曾與她暢談國有企業的改組改造和戰略管理問題,而且隨機開出了機械總廠、徒棉集團的“治病藥方”,隨後又經常留意她撰寫的經濟時評,也經常打電話詢問其對縣域經濟的見解與看法,對其思想、境界、觀點都甚為推崇,一度產生過聘請其出任政府經濟顧問的念頭,也曾委婉發出聘其到徒賅挽救一個企業的邀請。
出乎魏寶炬的意料,一直渴望把自己的管理才華與經營理念應用到實踐的唐玥,有些厭倦了文字的天馬行空,也對很多人謂之沒有實踐精神的空談時評深感不滿,欣然接受了他的盛情邀請。隻是,魏寶炬並不知道擁有工商管理與新聞傳媒雙碩士學位的唐玥,竟然是唐晟的親妹妹,甚至對她的家庭、婚戀、人品等私人問題一無所知。
葛維興、牧定業等人也紛紛或擁護或讚同徒棉集團的重組改造方案,也就從另一層麵否決了呂廣誌的談判成果。
最終,雖經周述發或戰略或戰術的幾番努力,黨政聯席會議還是以壓倒性的多數,否決了與大唐服裝的合作意向,而且如出一轍,盛元醫藥、金農產業的投資意向也被同樣否決,因為他們大都與大唐服裝的投資條件一樣的苛刻。
讓周述發稍感欣慰的是,增添了一些製約條款,方才批準了天將投資與新城開發總公司的戰略投資協議,而且還原則通過了徒棉集團的重組改造方案,也在唐晟、劉漢邦的策略性反對聲中,通過了唐玥的徒棉集團總經理聘請任命。
可是,會議並沒有隨著既定日程的結束而結束,蘇令耀那個突然襲擊式的情況通報,讓周述發等執政團隊成員倍感震驚,爭紛愈加激烈與跌宕。
根據省紀委限期坦白問題、限期退繳贓款的指導意見,在十天的寬限期內,上至縣級幹部、下涉支部書記的三百六十八名黨員幹部,向紀檢部門主動坦白了事實、交待了問題,共計退繳贓款一千八百三十四萬元,其中局級以上幹部五十六人,涉嫌違紀資金十萬元以上的一百四十九人,另外廉政賬戶還收到五百七十九筆、一千六百七十三萬元上繳的違紀資金。經與省紀檢部門通報情況、核實問題,決定對悔過態度良好、沒有隱瞞問題,且涉嫌資金十萬元以上的三十八名黨員幹部,給予開除黨籍、撤消黨內外一切職務的從寬處分,對涉嫌資金十萬元以下的黨員幹部,給予行政降職降級、留黨查看、嚴重警告等黨紀政紀處分。同時,對雖然交待了部分問題,但與省紀檢部門掌握的情況存在嚴重偏差,且涉嫌數額可能超過十萬元的六十七名黨員幹部實行“雙規”,涉嫌金額不足十萬元的四十七名黨員幹部暫時撤消黨內外一切職務,責令限定時間、限定地點主動交待全部問題。另外,對省紀檢部門已經掌握了違紀事實,但在寬限期內既拒不交待問題、又不退繳贓款的五十六名黨員幹部,同步執行“雙規”審查。
在執行“雙規”的名單裏,不但列舉了韋秋月、葛維興等黨政聯席會議成員的名字,而且還出現了許繼炳、楊巨源等老同誌的名字,更多的則是諸如薑顯奕、郭揚昱、雷元光等一大批舉足輕重的徒賅政壇精英。
在撤消黨內外一切職務的名單中,更是覆蓋了每一個鄉鎮,涉及了每一個部門,人事、建設、國土、教育等要害部門的領導班子成員甚至實現了全覆蓋、全鍋端,鄉鎮教委主任、派出所長也呈現著“滿堂彩”的尷尬局麵。
顯然,這場晴天霹靂般的“廉政風暴”,不但讓身陷“雙規”泥潭的韋秋月等人坐立不安、恐懼難掩,更把求賢若渴的周述發刮得有些瞠目結舌,讓魏寶炬有些目瞪口呆,他們費盡心機培育的工作團隊、打開的工作局麵瞬間泡沫化。
“令耀同誌,大量的黨員幹部被雙規、被撤職,難道這就是紀檢部門追求的政績嗎?難道這就是紀檢幹部訴求的榮光嗎?紀檢部門的首要職責是保護幹部,是建立教育、預防和懲治三位一體的廉政體係,而不是把培養教育多年的幹部推向斷頭台,更不能成為縣域經濟發展的劊子手。”周述發極力地壓抑著滿腔的憤怒,說,“大量的黨員幹部被雙規、被撤職,至少說明紀檢部門的廉政教育是失敗的,至少證明紀檢部門的預防機製是失效的,也至少說明紀檢幹部的監督管理是失職的。這些失敗、失效和失職,難道你們不應該承擔責任嗎?難道你們不需要雙規審查嗎?難道不需要辭職謝罪嗎?你們承擔的責任要遠比那些被雙規、被撤職的幹部更嚴重,正因為你們教育的失敗而使他們邁出了違法亂紀的第一步,正因為你們預防的失效而加劇了他們違法亂紀的嚴重性,甚至可能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也正因為你們監管的失職而使縣域發展陷入無才可用的境地。”
周述發又把憤怒的眼光瞄準了韋秋月、葛維興,說:“如果你們的違紀收入在一百萬元以下,那麼就請你們主動向組織坦白錯誤、交代問題,同時以更加勤奮的工作、更加自律的要求,把分管工作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將功補過,爭取寬大處理;否則,就請你們自覺接受組織的雙規審查。”
無疑,周述發委婉地延長了交代問題的時限,也提高了雙規審查的數額,也就是保護了更大多數的失足幹部,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徒賅政壇的塌陷性“地震”。
已經有些心灰意冷的韋秋月,聞聽頓時充溢著感激的淚珠,悔恨交加地說:“參加工作二十多年,從一名普通的鄉村民辦教師,逐步走到縣級領導幹部的重要崗位,得益於組織的教育、培養和關懷,由於自己放鬆了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的改造,給組織的聲譽、事業的發展都造成了嚴重損失,對個人的所犯錯誤深感愧疚。經過反複的回憶和仔細的查證,多年累計收取別人賄賂的財物折合價值二十三萬元左右,其中絕大部分是逢年過節收取的高檔煙酒,前些天已向縣紀委的廉政賬戶上繳二十五萬元,而且多交了一些由於時間長而難免遺忘的違紀收入,這些都是變賣了房產、賤賣了股票的所得。我願意向組織上坦白問題,也願意引咎辭職。”
“秋月同誌,我們接受你的自我悔過,也接受更多像你一樣的同誌的真心悔過,請你們及時向紀檢部門更詳細地交待問題,但這絕不是雙規審查,是輕裝上陣、更好開展工作的新起點,是戴罪立功、更加勤政廉潔的新征程。”周述發麵色嚴峻,擲地有聲地說,“責令曉禹、令耀同誌暫停其他一切工作,立即向省市紀檢部門彙報縣委的決定,對失足的同誌要最大限度地爭取寬大處理,什麼時間把雙規審查和撤消職務的幹部壓縮到十人以下,你們什麼時間返回徒賅,否則你們就把辦公室搬到泉州去。不管是要求雙規審查的同誌,還是建議撤消職務的幹部,職務職權暫時不變,任務責任暫時不變。”
經過再一次的民主表決,雖然蘇令耀滿腔的極不情願,會議還是原則性通過了周述發的提議,夏曉禹、蘇令耀的工作也暫時移交給魏寶炬和唐晟。
會議是在極其壓抑的氛圍中結束的,不管是麵臨身敗名裂的韋秋月、葛維興,還是求賢若渴的周述發、魏寶炬,每一個人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究竟將會是什麼樣的艱難抉擇,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