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與周漣漪的轎車抵達商業大廈同時，魏寶炬的豐田霸道越野車呼嘯著穿過周述發的視野，隨後十幾部閃著警燈、打著警笛的警車，齊刷刷地彙集到武氏家族的酒店，再然後越來越多的車輛停靠在臨近武氏酒店的道路兩側。
時間不長，一些身穿大紅旗袍的小姐被帶離武氏酒店裏，幾個穿著睡衣的風騷小姐也被塞進警車，急馳著遠離視線。同時被拘押帶走的，還有幾個袒胸露臂、掩麵喊屈的，還有幾個剃著光頭、文著刺青的。
周述發把厚棉大衣裹在周漣漪的身上，望著明月高懸的夜空，虔誠地聽著她用英語講述的生活與學習、事業與愛情，時而也用英語穿插著自己的人生感悟，也敘說了自己童年的很多趣事，包括偷別人家的地瓜、跟女同學課桌上畫線等糗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部轟鳴的挖掘機再次駛進了周述發的視野，隨即武氏酒店方向也傳來了嘈雜的辱罵聲、吵鬧聲，一些餐桌、餐椅、電視等物品被搬出酒店大門，隨機地放置到兩部加長重型卡車上，不長時間就開走了；隨後，兩部挖掘機借助著執法車輛的燈光，也借助著執法人員的威懾，揮舞著鐵肩，指向了酒店，瞬間霓虹燈熄滅了，大麵積的牆體倒塌了，大塊的樓板坍陷了。幾十分鍾的時間，紅色的酒店從三層削減到二層，又從二層坍塌到一層，即使那些瓦礫也開始裝運到重型汽車上。明天，也許無須等到明天，這裏就會是一個平坦而幹淨的空地。
如此的強製拆遷，是周述發先前沒有意料到的，他更願意在高壓態勢下，武氏家族能夠自主甚至自願地拆除酒店，這是不是一種政治的粗野？這是不是一種強權的野蠻？這種靜觀事態發展的作為，是不是一種失職、一種放任？他不敢擅自定義，清醒地意識到一場風暴的即將來臨，突然有些不寒而戰的預感。
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周述發早早地起床，躡手躡腳地走到周漣漪的房間，把散落沙發上的換洗衣物收拾起來，放到陽台上的滾筒洗衣機裏，又到廚房裏淘好米、煮好飯，還在電餅鐺裏煎了幾個雞蛋，隨後默默地走出了宿舍。
周述發曾經留意過賣油條的沿街攤點，遂在院子裏的體育器材上舒展了筋骨、活動了關節，就沿著徒河大道自北而南地慢跑起來，久未鍛煉，呼吸著清爽的空氣，不長時間就滲出了汗珠、喘起了粗氣，使長時間壓抑與悲痛的心情也得到稍微舒緩。
在徒河大道與賅河大道的交彙口，炸油條的中年夫婦手腳勤快地忙碌著，幾個早起的居民排著隊，懶散地等待著即將出鍋的熱油條，周述發也自覺地站到隊伍的最後。
“你們聽說了嗎？就是昨天晚上，武建曜的酒店被政府強製拆除了，武家被公安局又帶走了十幾口子，還逮捕了十幾個小姐和打手呢，咱們徒賅城的天真要放晴嘍！”一個排在前麵的老太太說。
“俺也聽街坊們說，新來的縣委書記是省委書記的小舅子，根子硬著哩！大年三十，東關村的那些孬種到縣委大院鬧事，本想賺些便宜、討點好處，沒成想招來了幾十大卡車荷槍實彈的武警，老少百十口子直到現在還都沒有一點音訊。看來，東關村要吃大虧嘍！”一個正在撐著方便袋裝油條的老太太，接茬說。
“俺聽老人們說，武建曜的根子也硬著哩！武建曜他爹的一個老戰友，現在可是中央的大官，年來節到的經常拉著滿卡車的茅台酒去北京送禮，人家還有跟中央領導的合影哩！依俺看，不是武建曜吃大虧，而是不知深淺的縣委書記要吃大虧嘍！徒賅城還是人家武家的天下！好人不一定得好報呀！”一個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頭，用拐杖使勁地戳著地，哀怨地說。
周述發麵對街坊裏弄的聲音，他隻能選擇默默地聽著，無奈地搖搖頭，提著冒著熱氣的油條，慢慢地散著步回家了。
吃完早飯，周述發特意乘坐著周漣漪的越野車，準備繞著徒河大道和賅河大道轉一圈，他有些擔心剛剛啟動的拆遷工作，更放心不下魏寶炬的火爆強硬脾氣，但又不能太多介入理應有縣長擔當的事務性工作。這，也是一種領導策略、執政藝術。
在徒河大道的南起點處，魏寶炬的霸道越野車早已停在街邊，同時還有五六部閃爍著警燈的執法車輛，六部大型挖掘機正在有序地實施拆除作業，幾十台大型載重汽車穿梭著清運垃圾、轉運木料。從百餘米的拆除進度而言，他們可能在五六點鍾的時候，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機械化作業。
在塵土籠罩著的施工現場，人高馬大的魏寶炬頭戴紅色施工帽、手持便攜擴音器，在道路東側指揮著、穿梭著，旁邊是身著便裝的副縣長、公安局長江稹；而書生意氣、稍顯弱小的唐晟，則在道路的西側臨場督陣，同樣是頭戴紅色施工帽、手持便攜擴音器，頭發花白的呂錫銘不離其左右。他們身邊還各自圍攏著十幾名徒城街道的機關幹部，或拉扯、或說服著圍觀的群眾。
“縣太爺，還沒有起床吧！又夢到老嫂子了吧！上午，我準備陪同北京來的客人到幾家企業轉轉，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陪同？”周述發故意打趣著說。其實，他的本意也是讓魏寶炬適當遠離矛盾的一線，這些具體的工作都應該是基層幹部的職責，而且基層幹部大都有一套雖不合理合法、但行之有效的辦法，否則一旦發生些衝突和問題，回旋的餘地可能就會大大縮小，造成的影響卻可能會無限膨脹。
“大班長，老哥不是沒起床，而是根本沒靠過床，從昨天早晨六點睜開眼，到現在還沒合過眼呢！哪有閑工夫想老婆呀！現在，正在空著肚子給你賣命呢！昨天晚上，心疼你剛從北京出發回來，也沒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我跟郭威、唐晟和江稹幾個人一合計，連夜拔除了拆遷工作的最大釘子戶，第一個就把拒不配合、態度蠻橫的武建曜酒店給強製拆除了，連塊磚頭都沒給他們留，也算震懾震懾那些胡攪蠻纏的小釘子戶。他們還曾揚言到中央上訪告狀，咱們也沒有跟這幫兔崽子客氣，連老的、帶少的，連葷的、帶洋的，一口氣拘留了二十一個，就連那些超生的臭婆娘，也都連夜送到醫院給特別看護了，除非他們不偷一分錢的稅，除非他們的小姐不賣一次肉，否則他們都要在拘留所裏多受些法製教育。”魏寶炬伴著轟鳴的機器聲，簡要地通報了武建曜酒店強製拆遷事件，接著說，“我們大致商量了一個意見，準備利用三天的時間，全麵完成徒河大道和賅河大道的拆遷任務。從早晨五點多鍾，我跟唐晟、江稹就盯在了徒河大道的拆遷現場，現在大致拆除了六十多間房子，除個別群眾有些牢騷話，基本沒有出現大的衝突，拆除的建築垃圾也正好替代了外環路的路基土方。賅河大道的拆遷工作，則安排郭威跟陳仟珣盯著，而且進度與情況還要好一些。還得多說一句話，我得給陳仟珣請個功，別看年齡不是太大，還是女同誌，可跟老百姓打交道的辦法多，不但謀劃周全，而且作風硬朗，要不我們也真下不了鏟除武建曜酒店的決心，拆遷的局麵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順暢無阻。大班長選人用人的眼光真是獨到呀！”
周述發並沒像魏寶炬一樣樂觀，而是更加地擔驚受怕，他深知徒賅這潭死水不但深不見底，而且暗流眾多、山石陡峭，稍有不慎就可能溺水而亡、全盤皆輸，委婉地說：“對胡攪蠻纏的釘子戶強製拆遷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還是要多做些思想說服工作，也可以適當采取些外圍打壓的辦法，個別的也可以寬限些時間，情況特殊的甚至還可以增加些補償，盡量別把能化解的矛盾激化了。”
“我們采取的策略是殺猴給雞看，猴都死無葬身之地了，雞還敢肆意妄為嗎？何況，我們的拆遷政策在周邊縣區是最優惠的，也被絕大多數群眾所接受和認可，凡是胡攪蠻纏的釘子戶，要麼是地痞無賴，經常偷些稅、漏些費，也時常賭點博、打些架，要麼是投機鑽營，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營生，也時常摻雜使假、缺斤少兩，稍微施加些壓力就成為軟蛋，絕對興不起風、作不起浪。”魏寶炬滿不在乎地說，“最近五天，你就別打我們幾個人的主意了，我們相信大班長可以獨立撐起一片豔陽天！等我把拆遷工作完結了，也就了卻了一樁心事，再跟你拚命地招商引資！”
隨後，周述發又到賅河大道的拆遷現場微服查看，基本情況與徒河大道相差無幾，作業進度也的確稍好一些，已經完成了兩百米左右的拆除任務，遂安排劉漢邦給他們送些熱包子、熱開水。在矛盾和衝突不甚明朗的情況下，他隻能保證一線工作的同誌至少生活上不受大的委屈，除此之外，隻能默默地期盼他們旗開得勝。
周述發讓周漣漪把車開到徒賅賓館，那裏還有等待他的北京商界朋友。
根據周述發與元國強等人商定的日程，他們要實地考察徒賅棉紡集團、徒賅食品集團，甚至需要查閱擬收購企業的財務賬目，還要了解徒賅新城開發公司和徒賅農業投資集團的運營、資產情況，而且要查看幾個大棚蔬菜、畜禽養殖等生產基地。
徒賅棉紡集團作為此次考察的首站，有些禿頂、有些萎靡的董事長杜環宇倍感意外，倍感尷尬，是懷著負罪與欣喜的矛盾心境，投身考察的準備工作的。
從個人感情而言，他是七十年代中期分配到當時的徒賅棉紡廠擔任技術員的，經曆了從幾十台粗紗機、十幾台細紗機和幾台梳棉機的小型企業，到鼎盛時期四十萬精梳紗綻、一萬頭氣流紡、五千台織布機的發展壯大曆程，也把全部的青春、滿腔的熱血和無窮的智慧，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他所熱愛的企業，他熟悉每一座車間的布局與配置，熟悉每一台設備的產能與生產工藝，更熟悉每一名職工的脾氣秉性與職業特點，他寧願自己吃糠咽菜，也不願意看到熔鑄了幾代徒棉人精神與熱血的龐大產業，在其主政期間泯滅掉一切的光榮與夢想，改天換地，拱手讓人。這，是他職業生涯的恥辱。
從職工利益考慮，那些曾以徒棉人為驕傲的日子，那些曾享有免費入托、公費醫療、無償供暖的日子，那些曾擁有子弟學校、職工醫院、工人文化宮的日子，都一去不複返了，而那些曾經是徒賅收入最高群體的職工，相繼告別了喧鬧的車間、轟響的機器，有的起早貪黑地擺起了小攤謀生，有的告別妻兒赴異鄉打工補貼家用，甚至很多稍有姿色的紡織女工，淪落到泉州娛樂場所的按摩師、服務員或者性工作者。這，更是他職業生涯的恥辱。
他曾經眼睜睜地注視著同樣是紡織工人的女兒、女婿，狠心丟下吃奶的孩子，含淚背著簡單的鋪蓋卷，擠上南下打工的列車；他曾經為給下崗職工籌借可憐的生活費，而提著老同學探訪的幾瓶白酒，在某家銀行信貸科長的宿舍樓下苦苦等待兩天兩夜，最終還是被保衛人員無情地攆了出來，那些帶著憧憬來的下崗職工又一次滿含傷心地離去。
如果讓那些可憐的職工能夠正常領取到微薄的工資，他甚至可以犧牲自尊、放棄人格，所以又有些向往或者渴盼收購談判的日子，至少給予他一絲彌補愧疚的希望，時而擔心對方的變卦，時而嫌棄時間的停滯。這，也許是他職業生涯的榮光。
作為資本運營專家的唐溦咽，其準備工作更是出奇的周密，在其與周述發基本達成收購意向的同時，她向徒賅迅速派出了先遣組，由財務總監牽頭全麵調查了解徒賅棉紡集團的生產經營情況，同時研判徒賅的投資環境和發展前景，提出能否收購、如何收購以及如何運營等初步方案；在她與周述發結伴趕赴徒賅的同時，她又向徒賅秘密派遣了工作組，由執行董事、副總經理褚亮具體統領，抽選了財務資產、技術設備、產品營銷等方麵的眾多精英，全麵負責談判策略的製定、資產的評估收購等事宜，也肩負著徒賅基地高管團隊的創業使命。
在周述發等人的車隊抵達徒賅棉紡集團的總部大樓時，唐溦咽工作團隊的幾部商務車也尾隨停放到坑窪的廣場上，雖然唐溦咽一再歉意地解釋是加快推進收購的需要，但也讓徒賅的執政者稍感不快，甚至有些強奸人意的感覺。更讓周述發倍感意外的，郭威的夫人劉琦也參與其中，雖然她裝著素不相識的樣子，但從其刻意回避的眼神，也能夠知曉並非認錯人。
在徒賅棉紡集團的會議室裏，唐溦咽略顯龐大的工作團隊占據了半壁江山，而作為主人的徒賅團隊，連同見證洽談的北京朋友，也依然稍顯人數上的劣勢。
唐溦咽更是有些強勢地率先表白，幹練地說：“今天，我們參與考察和談判的，大都是即將入駐徒賅的高管團隊成員，他們是總部執行董事、副總經理、徒賅大唐產業集團候任董事長褚亮先生，徒賅大唐產業集團候任總經理劉琦小姐，以及徒賅大唐產業集團候任副總經理、棉紡公司候任總經理張若虛先生，還有一些候任的部門總經理，這也充分說明了大唐服裝的合作誠意和投資決心。我們提議，依照初步達成的合作意向，劃分資產設備評估組、賬麵財務審核組、職工剝離遣散組展開工作，褚亮先生、劉琦小姐和張若虛先生分別出任大唐服裝的分組談判代表。”
杜環宇聞聽需要遣散職工的零散信息，悲壯地說：“貴方收購徒棉集團的首要條件，就是必須接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在冊職工，而且保證職工的平均收入達到泉州地區同類企業的薪酬水平，否則職工代表大會就可能否決收購提案，也就意味著貴方難以實施收購行動，即使你們的收購價格幾倍於徒棉集團的資產價值。”
唐溦咽對周述發的冷淡態度，特別是對杜環宇提議職工安置的條件，也有些惱火，說：“根據雙方達成的初步合作意向，我們的理解是，收購的前提是全部遣散職工，我們可以在麵向社會公開招聘的基礎上，適當優先聘請原企業熟練的、敬業的紡織工人。資產評估的前提是必須剝離非生產性資產，包括但不限於學校、醫院、文化宮和職工住宅等與生產無關的資產；也必須剝離部分生產性資產，包括但不限於陳舊的廠房、落後的設備、積壓的產品等喪失生產功能的資產；還必須剝離一切的債權債務，包括但不限於銀行的貸款、職工的集資、產品的未回籠貨款、原料的未歸還款項等呆壞的債權債務。經過公正的資產評估，我們向徒賅政府一次性支付收購資金，徒賅政府則在我們的後續投資達到十倍收購資產後，除享受的稅收優惠政策之外，給予我們等額的投資獎勵。對此，你們還有異議嗎？”
周述發領略著唐溦咽犀利的談判風格和嚴密的談判語言，暗示自己所表達的每一句話都應該是深思熟慮的，所謀劃的每一個策略都應該是無可挑剔的，說：“我們一直把誠信視為執政的生命，對於口頭的、書麵的任何意向，我們都將一貫的、無條件的、義無反顧的踐行諾言。貴方對合作意向的解釋，我們原則上沒有異議，但我們有以下幾點補充。其一，之所以遣散職工、剝離資產，其目的是引進大規模的產業投資和現代化的經營理念，而不是變相地使國有資產流失。職工與資產是構成企業的基本生產要素，職工的遣散費用和剝離的資產價值，必須作為特別費用計入收購成本，遣散的職工和剝離的資產移交徒賅縣工業投資（控股）集團公司管理，也相應繼承徒棉集團的債權債務，返還投資獎勵的時候一並返還特別費用。其二，徒棉集團經過半個世紀的發展，積澱了深厚的文化、管理和品牌價值，資產評估必須納入無形資產的價值。”
作為一個擁有五千名員工的大型傳統企業，一味地依法破產並非上策，不但會繼續延續金融高風險區的帽子，愈加惡化稍有好轉的金融環境，而且職工的遣散問題事關全局、影響重大，也曾考慮采取買斷工齡、發放補償等傳統辦法，通過市場化的手段解決職工的就業問題，但是麵對舉步維艱的縣域就業容量，把數量龐大的下崗職工無情地推向社會，無疑埋下了社會動蕩的定時炸彈，必須保證絕大多數職工能夠有工作崗位、有養老保險，退休職工的養老保險差額部分也必須及時地給予補齊。
周述發曾與魏寶炬反複推研過職工的安置問題，按照全盤接受遣散職工的最困難設想，一是利用出售企業的所得收入，以及被剝離的部分資產、債權，甚至考慮到職工收入微薄、積蓄可憐的實際，按照擔保公司提供無償擔保、商業銀行發放低息貸款、入股職工分期償還的模式，吸納職工的股份投入，組建新的徒棉集團，建立全新的現代企業製度和經營管理模式，力爭安置百分之五十的在冊職工；二是考慮到公益設施運營、市政設施管理等都需要大量人員，擬由城市建設總公司、新城開發總公司等就業平台，擇優政策性消化一千名左右的職工；三是考慮到建設高科技農業示範園等事業發展的需要，責令農業投資集團安置五百名左右的中年職工；四是通過提前退崗等方式，解決一千名大齡職工的吃飯問題。
“我們所實施的是企業收購行為，而不是企業兼並，收購範圍既不包括職工、生活設施等附屬資產，更不包括品牌，管理經驗等無形資產，僅僅限於生產性的廠房和設備。譬如說，我們需要購置一部能拉人載貨的汽車，總不能把組裝汽車的生產線，以及研發、生產、銷售、服務的工人都賣給我們吧！”唐溦咽洞悉周述發的深層意思，說，“基於我們友好合作的考慮，可以向徒賅政府借款兩千萬元，專項支付遣散職工的費用，前提是約定好還款時間和方式。”
“職工的遣散費用和剝離的資產價值必須納入收購成本，國有資產必須實現保值增值，這是我們的基本原則。也基於我們友好合作的願望，可以按照特別費用的方式，給予全額或者部分免除。”周述發斟酌著說，“我們感謝貴方給予的借款支持，一則根據很多地區職工遣散的慣例，遣散費用大致在每人兩萬元左右，也就是我們大致需要一億元左右的補償費，請求貴方提高借款的數額，我們可以適當承當借款利息；二則歸還借款的時間，可以與投資獎勵的時間一致，也是一次性歸還本息。”
唐溦咽盤算著更大的土地無償提供問題，說：“在貴方完全兌現商定的建設土地問題時，也就是無償提供四千畝的全配套建設用地，我們可以向貴方提供五千萬元的遣散借款，也可以給予全額或者部分免除借款利息。”
由於土地問題屬於特別敏感的重大決策，周述發也早已與魏寶炬達成統一意見，說：“土地問題的承諾，我們會不折不扣地兌現。我們提名呂廣誌先生擔任工作組談判總代表，他也是徒賅工業投資集團的董事長，同時會第一時間提名專業組的分代表，也就是說可以馬上開展收購準備工作。但是，在我們簽訂正式的收購協議之前，貴方必須提報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和資金籌集方案，作為協議的重要附件納入談判日程。”
周述發擔心徒棉集團的穩定問題，特別是領導班子的思想態度以及下崗職工的就業顧慮，特意與杜環宇等幾位廠級領導進行談話，也吸收了工會的幾位主席參加，詳細說明了徒棉集團重建和職工分流安置的設想，恩威並施地要求他們一定妥善做好職工的思想工作，積極配合企業的收購、重建工作。
夜晚，舊貌換新顏的徒賅縣委第一會議室裏，新添置的高檔會議桌前，又重新坐滿了黨政聯席會議的十幾位成員，而且幾個老幹部工作機構的主任委員，以及陳仟珣等相關人員也列席會議。
今天，是周述發心驚膽戰的一天，他擔心棉紡集團、食品集團等擬出讓企業的職工聞訊而引發事端，畢竟都是些事關幾千職工感情和飯碗的敏感問題；他擔心外環路和內環路工地的正常施工被阻撓，畢竟龍桑村、南關村等隱患尚未得到全麵化解，他更擔心徒河大道和賅河大道的拆遷工程遭遇不測，畢竟強製甚至有些粗野地鏟除了武氏酒店，畢竟大凡城市拆遷工作中不可預料的事端太多。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擔心都沒有成為尷尬的現實。
今天，也是周述發倍感欣慰的一天，經過實地的考察和激烈的談判，與大唐服裝、天將投資、盛元醫藥、金農產業都達成了更加具體的投資合作意向，隻要經過雙方最終工作終端的核實和決策機構的同意，就可以引進總額超過四百億元的高端投資。
今天，還是周述發殫精竭慮的一天，夏曉禹請求及早研討新城重點配套工程的設計方案，江稹提議盡快研究開展打擊黑惡勢力集中行動事宜，這些都是魏寶炬完全讚成、全力支持的；章景祥急切要求討論加強農業和農村工作的意見，還有呂廣誌第一時間提交的出讓棉紡集團、食品集團初步意向，這些則是魏寶炬、郭威等經濟“舵手”持有不同意見的。
作為第一個議題，夏曉禹率先彙報了由北京規劃設計總院承擔的政務大廈及其配套建築群設計方案，清華大學規劃設計院承擔的創業廣場及其附屬建築群設計方案，同濟大學規劃設計院主導的煙波湖組團、明昌湖組團和清風湖組團設計方案，南京規劃設計院擔當的學校建築群、醫院建築群和體育文博建築群的設計方案，以及深圳規劃設計院負責的汙水處理建築群、垃圾處理建築群、熱源建築群、供水建築群和供氣建築群的設計方案。
由於夏曉禹本身就是專業造詣很深的建築設計專家，加之聘請的設計院所都屬於最頂級的設計團隊、承擔著最優勢的設計項目，又經過多輪的專家研討論證，政務中心大氣磅礴，創業廣場引領時尚，特別是基礎設施與公益工程都既立足城市的承載能力，又預留經濟的發展空間，而且充分體現了徒賅的文化底蘊。
美輪美奐的設計圖片，讓眾多的徒賅執政團隊目不暇接、眼花繚亂，周述發、魏寶炬等大都是眾口一詞地讚譽，以最快的決策速度，一致決定十天內同步開工建設。
江稹緊隨其後，詳細彙報了武建曜團夥、邵寒山團夥相互勾結、欺行霸市、作惡多端的事實，提出了集中開展嚴厲打擊黑惡勢力專項行動的工作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