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悲喜相依
古語常說，喜從悲來。人的生命裏，悲與喜是極其辯證的關係，悲是因為享受的喜太多，喜則基於承載的悲太重，如同長時間的陰雨之後，必定是晴空萬裏，大悲過去必定迎來大喜。退一步講，也許平時那些小悲的事情，麵對剛剛過去的大悲，也是一種轉折、一種解脫，甚至是一種小喜。
往年，按照徒賅的千年民俗和長久慣例，正月裏河未開凍、麥未返青，老百姓們大都忙於走親戚、會朋友，幹部們也大都忙於趕應酬場、奔關係結，機關裏唱空城計是司空見慣的常態，不管是務實的還是務虛的工作大都推延到正月之後。
但是，今年的大年初九，也就是黨政機關正式上班的第二天，六十餘名縣委委員、候補委員被悉數召集到縣委黨校，集中參加縣委理論讀書班的學習；一百餘名局級幹部同樣被全部聚集到縣委黨校，鄭重其事地參加局級幹部高級研修班；同時集結到縣委黨校的，還有一百餘名身兼黨代會代表或者人大代表的農村黨支部書記，他們是農村支部書記培訓班的學員，學習時間都是十天，而且都是白天集中輔導、晚上分組座談的封閉式、全天候學習。
上午八時，能夠容納三百人的縣委黨校禮堂早已座無虛席，周述發、魏寶炬、夏曉禹、唐晟端坐在主席台上，此外還有作為主講人的河川大學建築規劃學院教授歐陽靜茹。
作為徒賅的執政者，周述發深知提升自我駕馭能力和團隊執行能力的前提和關鍵，就是及早統一各個層級執政者的思想，及早明確各個部位管理者的任務，使他們的思想和境界與執政者相符合，理念和思路與執政者相融合，目標和舉措與執政者相結合，說：“我們常說，經濟欠發達、資源欠開發是徒賅縣域經濟發展的總體判斷。其主要內涵是，經濟的欠發達，關鍵是工業經濟的欠發達、城市經濟的欠發達；資源的欠開發，關鍵是農業資源的欠開發、人力資源的欠開發。因此，我們確立了三年翻一番、五年翻兩番的戰略目標，提出了特色城市化、新型工業化和農業產業化的發展思路。建設城鄉統籌發展綜合示範區，實施城鄉統籌發展，第一要義是實施以城帶鄉戰略，建設好城市、帶動好鄉村，把固守在土地上的農民轉移到城市。我們要走以縣城為主導、以城鎮為補充的城鄉一體化之路，縣城規劃麵積從不足二十平方公裏擴大到八十平方公裏，城市人口由不足十萬膨脹到三十萬以上，利用兩年左右的時間，至少完成四十億元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切實提升整個城市的承載能力和輻射能力，同時建設好三個次中心城鎮、十個小城鎮，形成完整的縣域城鎮化體係。第二要義是實施以工哺農戰略，培育好大工業、反哺好新農村，把土裏刨食的農民轉變成產業工人。我們要以產業園區作為城市大工業的主要承載體，以板塊經濟作為鄉村小工業的主要著力點，以現代資本結構和企業架構作為國有企業的發展主取向，規劃建設新材料新能源等四大產業園區，園區麵積達成四十四平方公裏，同時積極扶持家具、地毯等六個鄉村工業板塊的發展，利用兩年左右的時間，力爭完成一千億元以上的固定資產投資，形成兩千億元規模的工業產能。第三要義是實施以新興農戰略，堅持以新的理念、新的思維和新的舉措，優化農業結構，增加農民收入，改善農村環境，不斷提升‘三農’工作的水平和質量。我們不僅要大力發展農戶+協會+企業的傳統產業模式，積極構建社會資本+投資公司+新型農戶的現代投資模式，而且要引導半數以上的種糧農民發展蔬菜、果品等高效經濟作物，引導半數以上的種田農民養殖畜禽水產和外出務工經商，讓種植經濟、養殖經濟和勞務經濟平衡支撐起農村經濟和農民收入的提升；還要大力推進新農村建設，加快完善道路、供水等基礎設施，健全學校、醫院等公益設施，使農民行有路、喝有水、幼有學、病有醫。”
從某種意義而言，周述發的執政角色並非起始任命文件，而是不甘退出曆史舞台、不甘放手既得利益的徒賅舊勢力走向覆滅，使他的執政理念能夠不受羈絆地在整個徒賅順暢推行，他需要借助某個適當的平台，及早打破各個層級幹部從思想到政治的舊平衡，建立從境界到舉措的新平衡，使自己的思想、境界、布局滲透到徒賅工作的細枝末節，體現到最基層幹部的言行之中，接著說：“實現徒賅的科學發展、跨越發展，建設一流的城鄉統籌發展示範區，關鍵是著力實幹、有所作為，依靠自身持續有效的作為，努力把發展藍圖變為現實。要提升思路求作為，也就是堅持解放思想，不斷創新和提升發展理念、發展思路、發展模式，從更高層麵、更大平台上思考工作、謀劃舉措，以思路的拓展提升促進工作的新突破。要精心謀劃求作為，也就是著眼全局找定位，著眼實際找優勢，著眼長遠搞規劃，著眼突破抓運作，努力做到謀而有心、謀而有方、謀而有策、謀而有效，發揮好、培育好縣城經濟的支撐作用，輻射好、帶動好新農村建設和農業產業化，構建城鄉統籌發展的新機製、新框架。要突破重點求作為，也就是以特色城市化和新型工業化作為重中之中和主攻方向，認清重點、把握重點、推進重點，始終突出關鍵點、抓住薄弱點、培育新亮點，以項目帶動、創新帶動和服務帶動來推動重點突破，加快集聚一批特色鮮明的現代產業，集中打造一批競爭力強的優勢品牌，著力培育一批主業突出的骨幹企業，不斷增強縣域綜合實力和競爭力。要艱苦奮鬥求作為，也就是始終保持鍥而不舍的創業勁頭、昂揚向上的精神狀態，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做到忠誠履責、盡心盡責、勇於負責、敢於問責。”
在歐陽靜茹教授開啟《城市在縣域經濟的地位和作用》的主旨演講之後，周述發、魏寶炬和章景祥也開啟了異常尷尬、非常艱難的泉州之旅。
茶語咖啡廳是泉州最高檔次的商務會所，擁有最精湛的鋼琴師，擁有最純正的藍山咖啡，也時常遇到泉州乃至河川最頂級的商界領袖和政界高官。
下午四時，周述發應邀準時來到地處南部山區的茶語咖啡廳，此時在最幽靜的龍井小屋裏靜靜地等候的，是剛剛從美國返回泉州的上官雲芳。
此次泉州之旅，雖然犧牲了自尊、奉獻了真誠、展示了智慧，但其結果著實令周述發等人倍感尷尬、倍感沮喪。
在姬太康的辦公室裏，周述發等人先是被其秘書以參加重要活動的借口，水，沒有人倒，煙，責令禁吸，一直涼置到午飯時間，方才獲得了不足十分鍾的接見時間，而且態度異常的冷淡和強硬，委婉拒絕了道歉的表示，扶持條件也比先前更加苛刻，要麼全盤接受，要麼整體否決，甚至隱約透露出投向其他縣區的意思。
在隋堅的辦公室裏，不但桌子被拍的啪啪響、杯子被摔的粉身碎，而且周述發被定性目無泉州市委的領導、辜負泉州市委的好意，缺乏統攬全局的魄力和領導發展的能力；魏寶炬則被嘲諷為好高騖遠的空想家、鼠目寸光的山大王，是典型的無組織、無原則、無紀律幹部；徒賅的領導班子不是工作定位的小矛盾，而是思想意識的大問題，泉州市委寧養不會下蛋的笨母雞，也不要貪圖功利的花公雞。
同時，由於省級城鄉統籌發展綜合示範區的建製是副廳級單位，原本屬於縣委管理的正局級幹部，行政級別已經提高到副處級，遂被隋堅以處級幹部必須由市委組織部考察、市委研究任命為借口，解除了徒賅縣委任命正局級幹部的權力，象征性地保留了正局級幹部的建議權。也就是說，徒賅縣委喪失了正局級幹部的最終任命權，從而失去了通過職務任免來推動工作的主動權，也使縣級黨委、政府的職權嚴重縮水，正局級幹部不再唯縣委的命令是從，甚至可能發生職能部門分庭抗爭、爭權諉過的怪事。
周述發等人還借機拜訪了薑誦釗、蔡滿，主要是爭取空缺職位的補員問題，兩人雖然沒有隋堅、姬太康的冷淡與強硬，但也大都否決了徒賅縣委的提名意見，力主空缺的縣委常委、副縣長全部由市委在市直機關和其他區縣選調，極力主張市委組織部全程參與、實際決策徒賅局級幹部的公開選拔工作，隻在縣委書記兼任人大主任、章景祥調任政協主席等相對虛職上做了稍許讓步。
正在美國紐約開展商務洽談的上官雲芳，聞聽範嘉儀意外逝去的消息，即刻加速各項洽談的進程，也果斷中止了一些分歧大、爭紛多的談判項目，第一時間火速返回泉州。
茶語咖啡廳是一個適合傾情聊天的地方，上官雲芳特意給周述發點了一首《致愛莉斯》的經典鋼琴曲，也叫了一杯香醇的藍山咖啡，而且還浪漫地熄滅了電燈，燃起了火紅的蠟燭。
“發，我們都跟你一樣的悲哀，也跟你一樣的愧疚，但人死不能複生，咱們要節哀珍重！”上官雲芳注視著神情黯淡、臉色蒼白的周述發，極力想把眼前這個難掩虛脫而強裝剽悍的男人攬入懷中，用自己的真愛熨平他內心的傷痛，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地，隻能把他讓到對麵的沙發上，愛憐地說，“人，不應當埋怨曆史的選擇，也不應當埋怨命運的不公，咱們應該及時從悲傷中走出來，重新尋找屬於咱們獨有的幸福。”
“在美國的融資順利嗎？”周述發試圖掩蓋內心的悲痛，麵無表情地說。
在愛情的世界裏，上官雲芳是一個極度理想化、極度浪漫化的女人，與職場中的強悍、智慧、儒雅截然相反，是一個視真愛比生命更重要的性情女人，她曾經誓言要用全部的生命、激情和夢想，去追尋真愛、去叩開真愛的大門，哪怕是走到生命的盡頭，她也會用盡最後一滴血來渲染愛情的美麗與動人，用盡每一絲力量來詮釋愛情的真諦與唯美。隻有這樣，她在趕赴天堂的路途上才能安然出發、才會笑對生命的充實與價值。
“發，咱倆絕非職場中的合作關係，難道除卻工作與事業的話題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共同語言嗎？”上官雲芳攪動著咖啡，注視著周述發的眼睛，幽怨地說，“大學四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四年，因為自己與真愛的男人攜手鑄就了最完美、最聖潔的愛情，因為自己真愛的男人一直在身邊嗬護著、寵愛著，雖然這樣的真愛並不意味婚姻與幸福的降臨。作為那個曾經答應親手披上婚紗的男人，作為那個曾經誓言白頭偕老、相伴永生的男人，最應該清楚上官雲芳的性格，她的愛情不容任何人幹涉和阻撓，任何人的幹涉和阻撓也絕不會改變她對愛情的追求，即使閉上眼睛、蓋上棺材的時候，她也會義無反顧地追求自己的真愛，哪怕依然是一無所有、兩手空空。我從來沒有怨恨過父母的決定，天下哪個父母不是期盼兒女能夠成龍成鳳；我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你的絕然，大凡有孝心、擔責任的兒子都不會遠離相依為命的母親。可是，我曾經給你寫過幾十封的信件，既有寄往咱們大學的，也有寄往海城老家的，你為什麼不曾回複隻言片語？我告訴你，讓你耐心地等待五年，難道五年的時間很長嗎？讓你給咱們的孩子起個名，難道你想逃避責任嗎？”
“書信？孩子？”聞聽，周述發徹底愣了神，語無倫次地說，“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你的任何書信，而且還是幾十封的越洋書信！從輔導員嘴裏得知你趕赴美國留學的消息，我曾幾次發瘋般地跑到省委家屬區，還有省政府大院，都被值勤的衛兵阻攔回來，也曾向一些同學和老師打探你的通訊地址，可是一無所獲，隻能選擇默默地等你學成回國，堅信你一定會衝破阻撓回到海城，回到我的懷抱，幻想著給你親手披上潔白的婚紗。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等待，拒絕了無數次的提親說媒，拒絕了無數個姑娘的親近示愛，可是並沒如願等到你的學成回國，而是依然杳無音信，才不得不把咱們的感情壓抑到心底，匆匆與一個當警察的姑娘結婚生子。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漣漪的眉宇間，特別是濃濃的眉毛、挺挺的鼻子、寬寬的嘴巴，與你有幾分相似嗎？”上官雲芳如燭的目光注視著周述發，反問說。
“啊！漣漪是咱們的孩子！”周述發如夢方醒，倍感驚訝，自從第一次見到周漣漪，他就感覺到無論是身材、臉龐，還是氣質、性格，都與年輕時的上官雲芳非常相像；他也曾潛意識感覺到與周漣漪非常親近、形同父女，那是一種血脈親情的感覺；他還曾尋問過周漣漪的身世，當得知她是由於父母雙亡而從小跟隨姨媽在美國生活時，才把種種猜測充實了一個愛屋及烏的理由。
“是！漣漪就是我們的女兒！也許是命運安排，也許是天公做美，前腳跨進加利福尼亞大學，後腳就發現自己意外懷孕了，當時是準備流產的，需要繼續學業，又尚未結婚成家，而且沒有經濟來源，但是美國的法律不允許人工流產，也曾借助激烈運動等辦法，試圖讓她自然而然地消失，然而小生命太頑強了，頑強的有些出乎意外，不但毫發未傷，而且非常健康。當時也曾經幼稚地設想，反正咱們總是要生孩子的，而且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飯，咱們結婚也就更順其自然了，索性就暫停了學業，獨自搬出大學宿舍，找了一套最廉價的房子，邊勤工儉學，邊孕育生命，瓜熟蒂落，我們的漣漪就這樣來到了人間。”上官雲芳刻意地隱瞞了孕育生命的無助、無奈，平淡地說，“發，你可以不相信，但你必須知道，我一直在踐行著我們愛情的諾言，你是我生命中、感情裏的唯一男人，絕沒有其他男人在我的感情世界裏駐足過、徘徊過，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我寧可一人兼職三份工作，也從來沒有出賣過自己的感情和身體。”
周述發低埋著頭，陷入深深的自責與愧疚之中，恍然大悟地說：“難道，你一直孤身撫育著咱們的女兒？難道，你到徒賅投資是暗中培育我們的父女感情？”
上官雲芳擦拭著淚水，難掩悲痛地說：“咱們的漣漪早已不是那個瘦小的、羞澀的、自卑的醜小鴨，出落成一個不但漂亮文靜、而且才華橫溢的大姑娘，她應該回到父親身邊生活和工作，也應該得到原本屬於她的父愛，何況她的父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男人。三月二十六日，就是漣漪的生日，如果你做好接納女兒的準備，我想正式跟女兒把咱們的事情說清楚，同時把女兒和述芳置業都移交給你。”
上官雲芳品味著香濃的咖啡，故作輕鬆地說：“我打算盡快回美國，也許適應了大洋彼岸的生活和工作。”
周述發默默地注視著上官雲芳的眼睛，懺悔地說：“過去，你為撫育咱們的女兒，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心血、汗水和感情，我深知漣漪在你生命中的位置，絕不能讓你們天隔一方、骨肉分離。今天，我理應承擔起愛人和父親的責任，既有義務把你照顧好，也有責任把漣漪培養好，希望你能跟我們包括琰琰一起生活。將來，拋開過去的一切阻撓、誤解和懷疑，重新踐行我們曾經海枯石爛、天老地荒的諾言，我願意陪你一起慢慢變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上官雲芳極力地壓抑著內心的衝動，有些哽咽地說：“發，我知道你一直還深愛著我，我在你心目裏依然還是最重要的人，但現在真的不能匆忙地答應你。經過二十多年的風雨等待，我深深地感悟到，真愛並非自私地占有，而是寬容地放棄，放棄婚姻的羈絆，放棄感情的牽掛，把真愛的男人放歸大海去遨遊，放飛藍天去展翅，甚至放手給比自己更優秀的女人，去鑄就更完美的生命曆程，讓自己真愛的男人更幸福。”
周述發像個孩子一樣，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突然攥住上官雲芳的手，哽咽地說：“不！我們錯失了太多太多的時間，我們承擔了太多太多的苦難，我寧可到建築工地上搬磚和泥，也絕不會讓你和孩子再受絲毫的委曲。別回美國了，咱們跟兩個孩子平淡地生活不好嗎？等漣漪能夠獨自撐起大局，等琰琰能夠完成學業、步入社會，咱們都辭去公職、隱居鄉野，蓋上幾間茅屋，養上幾隻母雞，種上幾分菜地，享受屬於咱們的獨立空間，把那些曾經的承諾都加倍補償給你，把那些曾經的苦難都變成憶苦思甜的回憶。”
上官雲芳試圖極力縮回自己的右手，她擔心自己被感動地喪失了既定的原則，但神情又流露出太多太多的渴望與向往，便知冷知熱地說：“不管將來咱們倆的關係何去何從，都不能左右你們父女的血脈關係，漣漪永遠都是你的女兒。生在美國、長在美國的漣漪，對中國社會的認知就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幼兒，不管是明的規則，還是潛的習俗，她都一無所知，也許跟縣委書記的父親一起生活，更有利於她的成長和進步，同時你們也需要這樣的共同生活曆程。過去，我已經給予她太多的溺愛、嬌慣，致使她的生活自理能力極差；今天，你無須過多考慮補償、愧疚等因素，她是我們的孩子，她就理應正視和接受這樣的痛苦，應該給予她的，咱們都像其他父母一樣付出了心血和汗水，她從出生就接受了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你是漣漪的父親，你有權利享受女兒的孝敬，不但要教給她如何洗衣做飯、如何料理家務，更要讓她明白如何孝敬父母、如何體諒父母，要讓她承擔起包括做飯菜、洗衣服等一切的家務活，甚至要養成每天幫你按摩、洗腳等習慣。同時，你也要多關心女兒的工作和生活，吃飯的時候聽聽女兒的煩心事，散步的間隙幫助女兒拿拿主意，盡快讓女兒能夠駕馭起述芳置業這艘巨輪。如果兩年之內，漣漪仍然難以掌控述芳置業的經營管理，你必須無條件辭去公職，專心幫助女兒掌控局麵，這也是作為父親的責任。此外，還要留意女兒的婚戀，姑娘大了總是要找婆家的，盡量別讓孩子走太多的彎路。隻有女兒在你身邊，隻有你在女兒身邊，我才會安心的工作和生活，這也是及早讓你們父女相認的重要原因。”
此刻，周述發方才真正領悟了上官雲芳的良苦用心，驚喜、酸楚、苦澀、甜蜜，反複衝撞著風起雲湧的內心世界，竟然趴在咖啡桌上嗚嗚地哭泣起來，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那天，周述發並沒有立即返回徒賅，而是跟隨上官雲芳來到地處南部山區的漂亮別墅，坐在客廳的寬大沙發上，正為準備周漣漪的生日禮物而爭執不休時，出人意料地接到了隋堅親自打來的電話。
“述發同誌，徒賅縣委絕不是獨立王國，更不是與泉州市委並列的特殊地區，你們可以繞開市政府，直接向省政府彙報工作，你們也可以撇開市委，徑直向省委書記當麵請示，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我們可以寬容、給予理解，誰讓縣委書記能量大、人脈深呢！但是，你們的任何內部爭論，難道市委、市政府都應當介入幹預？你們的任何無理要求，難道市委、市政府都應當全盤接受？必須重申，市委的任何決策都是從泉州發展的大局出發的，而不是徒賅縣委的利益代言人，更不是徒賅縣委逆來順從的走狗幫凶。隻要一口咬不到包子餡，你們就大搞背後操縱、黑幕運作，要麼搬抬出一些老領導、老同誌給市委施壓，要麼借助一些別有用心的幹部橫加打壓幹預，這是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士可殺、不可辱。”隋堅的火氣正旺，把長時間積蓄的不滿、意見、反感都瞬間傾瀉而出。
聞聽沒有征兆和由頭的指責，周述發瞬間有些懵混，更不知如何解釋和應對，戰戰兢兢地說：“任何時候、任何工作，徒賅縣委都絕對尊重泉州市委的領導權威，絕對服從泉州市委的決策部署。至於加快新農村建設和農業結構戰略性調整等工作，我們前期的思路的確與市委的部署有些偏差，一定從講政治、講大局、講統籌的高度，堅決把市委的意圖不折不扣地貫徹到實際工作中去，目前正與述芳置業商洽增加投資的事宜，也正在與河川開發銀行接觸爭取貸款投放的工作，隻是現在還沒有任何的進展，爭取盡快足額籌集配套資金，及早啟動規劃、建設等工作。”
隋堅更加的憤怒，似乎每個字眼都充溢著火藥味，厲聲質問說：“難道擅自邀請楚希盈等老領導考察調研，也是絕對尊重泉州市委的領導權威嗎？裝聾賣傻地不敢說明真相、承擔責任，也是絕對服從泉州市委的決策部署嗎？你們的眼睛裏，從來就沒有泉州市委！的確，你們的職務都是省委任命的，泉州市委沒有任免的權力，但是徒賅在行政區劃上依然屬於泉州，徒賅的一百一十萬人民也是屬於泉州的戶籍，徒賅的萬名幹部也都屬於泉州的編製。如果你們感覺貼上泉州標簽的徒賅是一種委屈，你們可以爭取把徒賅籠罩上榮耀的海城符號，也可以爭取設置河川的直屬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