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承認都是些項目資金，可也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項目資金，擠占不得、挪用不得。況且，城市開發改造的資金更緊張，收益也更明顯，更符合省政府的政策初衷。退一步講，市政府如此苛刻的扶持政策，我們徒賅既沒有配套的能力，也沒有實施的條件，建議推延項目啟動的時間，待經濟形勢明顯好轉、財政收入明顯增加的時候，再考慮更大規模的類似工程。”
“這是市委的集體決策，你我都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你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向市財政交納八個億的配套資金。之所以由市政府直接介入建設和管理，主要是徒賅有挪用公路建設資金發放幹部工資、擠占扶貧資金建設辦公大樓的黑點汙跡，我們擔心縣級配套資金不到位而影響了建設進程和質量。還要糾正一點，市政府今年的扶持資金是五個億，如果你們能夠爭取建設泉徒高速公路和泉徒城際鐵路的話，再補助一個億的交通建設資金。同時，市政府確定了一個市級領導、一個兄弟縣區、一個經濟強鎮、一個市直部門、一個骨幹國企，‘五合一’扶持一個徒賅鄉鎮的特殊政策，還製定了公安、工商等設有基層機構的部門，出資建設不低於一千平方米的辦公場所。如果算總賬，市級財政不會低於地方財政的投資額度，而且你們還可以收取不菲的建設稅費。”聞聽，姬太康臉色突變，冷冷地補充說。
“我們還是堅持既定的工作思路，三年之內的工作重點是特色城市化、新型工業化和農業產業化，其中城市的開發改造又是整個工作布局中的重中之重，凡是阻礙或者影響城建工作，我們都將按照暫時擱置、留待成熟的原則，縣鄉財政配套的資金最高限額是兩個億，其中一個億我們準備通過商業貸款來解決，目前要麼壓縮建設規模，要麼推延啟動時間，要麼增加市級補助資金。”魏寶炬使著漁家人特有的堅持與倔強，極力爭取說。
“我們本想施舍些蜂蜜，反而被咬了指頭。既然這樣，你們可以立即召開縣委常委會議研究討論，把你們的最終意見報告市委、市政府，也要轉報省委、省政府。五個億的資金可以幹很多大事，而且很多縣區、很多部門也都等待資金支持。你們好自為之吧！”姬太康撂下話兒，扭頭返回了主席台。
隋堅還在抑揚頓挫地暢談“五合一”幫扶鄉鎮的新機製，還在深入淺出地論述建設一流鄉鎮辦公場合的價值和意義。
等隋堅意猶未盡地結束講話時，姬太康臉色凝重地說：“我們經常提及要統籌城鄉發展，但是極少數領導幹部，並未真正領會統籌城鄉發展的基本內涵和精神實質，在城鄉兩元結構的大背景下，如果把縣域經濟比做一個巨人的話，城市是一條腿，國家曾經賦予城市太多的建設投資、太多的政策傾斜，這條腿有些虛胖浮腫；鄉村是一條腿，承載著最大多數的農民，養育著最大多數的國民，反而投資最少、設施最差，這條腿有些營養不良，所以我們就難以健康地跨越發展，長此以往甚至走路都不穩。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擔當著守夜人的責任，需要借助自己的權力和資金，給那條長期營養不良的腿補充些營養，也需要給那條長期虛脫浮腫的腿適當加大點運動量。我們的領導幹部不僅要錦上添花，更要雪中送炭，這更能考驗我們領導幹部的境界和心胸。一個貪圖政績的領導幹部，眼光隻是盯在多建幾幢樓、多修幾條路，也就難以領導一個地區的科學發展，也就難以真正承擔起一個執政者的責任和使命。希望徒賅縣委立即召開一次民主生活會，對照隋堅同誌的重要講話，學習隋堅同誌的思想境界，領會隋堅同誌的戰略思維，從那些不合時宜的、不合全局的、不合實際的思想中解放出來，迅速形成貫徹隋堅同誌重要指示的統一思路和書麵材料，形成加快徒賅科學發展、跨越發展的工作舉措，報市委、市政府，也轉報省委、省政府。”
隨後，姬太康突然隨機調整了周述發的發言時限，提議把原本七十分鍾的時間壓縮到短短的二十分鍾，甚至斷然取消了原定悉數參加的新城奠基暨外環路、內環路開工儀式，而且說服隋堅等人及早啟程返回泉州。
春天的氣息是難以阻擋的，原本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原野，斑駁地顯露著枯黃的麥苗，原本聚集著厚厚堅冰的溝渠，也點綴著融解出的少許水麵。
意外地送走了氣惱的泉州執政團隊，徒賅執政團隊失落地趕赴外環路與內環路的交接點，獨自舉辦稍顯冷淡的新城奠基暨外環路、內環路開工儀式。因為，現場還有數以百千計的施工人員，以及同樣數量的周邊村莊群眾代表，他們在寒風中早已等待了很多時間。
由於詳細的城市規劃仍在深化、細化和論證階段，兩條道路工程又係徒賅曆史上首次市場化融資開發、首次規劃建設同步推進的市政工程，加之其拆遷占地多、標準要求高、建設周期短、施工管理難，魏寶炬基於提高工作安全係數的考量，也基於趟路子、育幹部、帶隊伍的考量，委任具有豐富城市開發經驗的郭威擔當工程總指揮。
初步匡算，總長三十六公裏、控製紅線五十米的外環路道路及其配套工程，投資概算四億元，需要征地兩千七百畝、拆遷三萬平米，涉及周邊企業八家、沿途村莊十三個；總長二十三公裏、控製紅線八十米的內環路道路及其配套工程，投資概算高達三億元，需要征地兩千八百畝、拆遷五萬平米，涉及周邊單位三十八家、沿途村莊十個，共需建設中型橋梁十處。經過反複磋商，劃分九個道路合同段、兩個橋梁合同段、二十四個管網合同段，共有十八家建設施工單位中標承建，建設總工期九十天。
根據縣城市規劃建設領導小組的研究意見，聘請項目管理公司兩家、工程監理公司六家，設置了八個項目指揮部，縣規劃建設局長薑顯奕、縣國土資源局長郭揚昱、縣交通局長雷元光、縣水務局長侯建國、縣發展改革委常務副主任史衛東、縣政府辦公室常務副主任陶榮明、縣建設局副局長黎錦山、縣公路局局長賀寶祿分擔項目指揮，縣監察局長毛仁起、縣審計局長顧家誠、縣公安局政委郝德龍則分擔了總指揮部協調督查專員、資金監管專員、維護穩定專員。
一向視財政資金如同割肉的魏寶炬，一次性購置了十五部中檔越野車，配備了五十部最優質的對講機，而且每個項目指揮部都配置了最先進的辦公設備、最充足的工作人員，甚至高薪雇用了十名廚師。
郭威的準備工作也是極其充分的，在五十九公裏的施工斷麵上，總共調集了六十部大型挖掘機、三十部大型推土機，控製紅線兩側每隔五十米插置一麵彩旗，每隔一公裏安排兩名機關幹部、兩名公安幹警協助維持秩序，而且儲備了至少十天工程量的管材、白灰等施工物資。
周述發、魏寶炬等被招展的彩旗、充足的機械、如山的物料和激情滿懷的施工人員感染著，甚至暫時忘卻了家庭不幸的悲傷、貴賓離去的無奈。
在儀式現場，周述發戴上紅色的施工帽，強掩失去至親的悲痛，麵帶著微笑與參加儀式的施工單位代表、項目管理公司代表、工程監理單位代表和周邊村莊群眾代表握手致意，默默地站立到會場的中央——這原本屬於泉州最高執政者的位置。
“第一指揮部準備就緒！”“第二指揮部機械、人員到位！”“第三指揮部現場秩序井然！”……郭威的對講機不斷傳導出項目指揮部的工作進展情況。
“實施新城開發工程，是提升徒賅城區發展力、輻射力、帶動力、影響力和凝聚力的最佳路徑，是徒賅兒女熱切期盼、夢寐以求的發展載體，也是展示徒賅兒女不甘貧窮、矢誌發展的裏程碑。我們要為遠道而來的施工者提供一切便利，要為徒賅複興的奠基者提供最優環境，以施工者的滿意不滿意、高興不高興，作為檢驗我們行政效能的重要標尺，以施工管理的水平，作為衡量我們領導能力的試金石，參與管理的單位要以工程建設為重，多一些服務，多一些協商，多一些體諒；參與服務的部門要以工程建設為榮，勇於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情，敢於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底牌，勤於奉獻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涉及征地的群眾要以工程建設為樂，多考慮一些長遠的利益，多顧及一些施工的困難，多展現一些助人的風采。”周述發幻想著座座高樓拔地而起、環環彩帶群舞飛揚的景色，
周述發邀請二十名來自融資單位、施工單位、監理公司、管理公司和群眾代表，把原本恭維泉州執政團隊的禮遇——揮動鐵鍬、奠基鏟土，作為一種信任、一種獎賞、一種激勵賦予了他們。
此時，周述發注視著蔚藍的天空，接過對講機，嘹亮地說：“我宣布，徒賅縣新城開發工程和園區建設工程開工！徒賅縣外環路和內環路道路及其配套工程開工！”
瞬間，幾十部挖掘機揮舞起鐵臂，幾十台推土機開啟了馬達，哨子聲、對講聲開始在五十九公裏的戰線上此起彼伏。
在總指揮部的臨時板房裏，周述發主持召開了縣黨政聯席會議暨縣城市規劃建設領導小組會議。
會議的氛圍極其壓抑，魏寶炬胸懷無比的幽怨，率先通報了與姬太康的爭執情況，說：“根據市政府扶持徒賅加快發展的政策，實施小城鎮建設、農業結構調整和新農村建設三大係統工程，總共需要投資超過十八億元，其中市級財政扶持資金五億元，縣級財政配套資金四億元，鄉鎮財政籌集資金四億元，受益農民籌集資金五億元。表麵上，市級財政扶持力度是極其罕見的，其規模大致是改革開放三十年扶持資金的總和，表明泉州對徒賅發展的重視、支持力度也是曆史空前的。其本質，需要我們徒賅交納財政性資金八億元，是去年實際財政收入的十倍，而且由市建設、農業和民政部門統一管理，徒賅實際喪失了規劃權、建設權和監管權等權益。顯而易見，這不是富民強縣的扶持政策，而是徹頭徹尾的吸血機器。依照省政府常務會議的精神，市政府承諾扶持徒賅建設資金三億元，這些扶持資金理應是無條件的、務實性的，理應是對省政府部分扶持項目的配套資金。我的建議是，寧可不接受市政府的扶持資金，也不挪用巨額的項目專項資金。”
韋秋月也算計著政治得失賬、財政收益賬，說：“首先，拒絕扶持資金是違背市委、市政府工作部署的錯誤行為。市級財政籌集巨資扶持徒賅發展，是兄弟區縣可望而不可求的政策創舉，是竭盡全力推動徒賅發展的務實之舉，投資項目大都是事關民生、事關發展的德政工程，一旦拒絕就會背負致群眾死活不顧的惡名，就會背負喪失發展機遇的罪名。其次，剔除項目投資產生的稅收因素，我們的實際挪用資金七點五億元左右，加之可以直接間接解決萬餘富餘勞動力的就業問題，也就是大部分投資還是間接注入到徒賅的企業和老百姓的腰包裏，我們實際賺取了五億元的外來收入。再次，市政府擬定的投資項目，都是些亟待政府投資的民生項目，無非是把投資計劃提前數載，即使不考慮提前投資的社會效益，即使全部舉債商業貸款，每年的利息支出也不足六千萬元，我們都還是有賺頭的。”
聞聽，魏寶炬臉色越發陰黑，說：“既然拒絕扶持資金是政治賬與財政賬的重大損失，那麼煩請秋月縣長盡快籌集八億元的配套資金，這也屬於主管財稅和金融工作副縣長的基本職責，即使是籌集到超越基準利率兩倍的足額高利貸，我們也會義無反顧地實施好這項民生工程，保證五年之內連本帶利歸還十個億以上，而且可以額外獎勵個人五千萬元。”
韋秋月瞬間臉色突變，感覺到魏寶炬的臨陣將軍味道，尷尬地說：“我們可以動用部分省政府項目資金，畢竟其中包含新農村建設和農業結構調整的項目資金。”
魏寶炬愈加惱怒，不耐煩地說：“完全可以！但是，前提條件是能夠帶動五倍以上的外來資金或者社會投資。不管哪位領導幹部，即使普通群眾，隻要能夠實現五倍以上的投資性資金擴張，都可以盡情動用省政府項目資金。否則，就請及早打消一切動用省政府項目資金的想法。年前，述發書記曾經考慮動用省政府的農業結構調整資金，幫助農民把雪災壓垮的簡易大棚改造成鋼架大棚，因為沒有達到投資倍增的最低限度，不得不親自求領導、拜朋友，最終討借來超過億元的救濟資金。秋月縣長，如果能夠爭取到商業性或者政策性貸款，縣級財政可以按照八比一的比例配套資金，一旦爭取到無償扶持或者政府撥款，也可以執行五比一的最高配套比例。”
夏曉禹感覺到魏寶炬的咄咄逼人，和著稀泥說：“全麵拒絕扶持政策，言重點就是一種缺乏大局意識、全局觀念的表現，是一種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說輕些就是顧忌經濟因素多，考慮政治因素少，如果算政治賬、社會賬的話，也許可能達到五倍以上甚至十倍的收益。根據市政府的扶持政策，表麵上我們完全處於被動配合的地位，其實我們仍然牢牢把握著工作的主動權和主導權，隻有我們籌集到足額的配套資金，市政府的扶持才可能付諸實施。我們必須全麵接受市政府的扶持政策，但是爭取工程的招標權、建設權和管理權，按照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四十的三年分期付款比例，把付款方式納入招標文件和施工合同，一則可以選擇更具實力的施工企業，二則可以延緩工程付款的巨大壓力。”
章景祥也讚成夏曉禹的辦法，不無擔心地說：“企業墊資的辦法雖然可以暫緩資金壓力，但是必然降低施工質量或增加工程造價，從外地經驗分析，小城鎮建設大都是些五層以下的磚混樓房，而且新農村建設的房屋更多屬於磚混平房，一些鄉鎮建築公司甚至農民建築施工隊都可以勝任，小城鎮建設的工程項目造價可以壓縮百分之二十左右，新農村建設的房屋都屬於公益性的事業，更可以通過出義務工的形式解決，也就是政府頂多負擔紅磚、水泥等基本建材。如果我們可以爭取到工程主導權的話，隻需要招標選擇接受分期付款的建材供應商，而不是建築施工企業。”
魏寶炬快言快語，頓時陰轉晴地說：“大夥都知道，我們並非吃飯財政，而是破產財政，雖然超編嚴重，但是財政供養人口要吃飯，雖然效率低下，但是政府職能部門要運轉，雖然不堪重負，但是城市基礎設施要建設，三座大山早已把財政部門壓得喘不過氣來。隻要不動用縣財政的資金，寧可磕頭、寧可割肉，咱們絕對支持、堅決讚成！”
周述發默默地環視著簡陋的會場，麵對異常繁重的工作任務，麵對重要職務的人員空缺，必須把最優秀的幹將調整到最重要的崗位，審慎地端出了調整執政團隊布局的“應急快餐”，決意打破黨委、人大、政府和政協分而治之的權力格局，也決意打破職位、職級和職權統一的權力架構，提議章景祥代管農業和農村工作，主管市政府扶持政策的對接和落實事宜；郭威側重經濟工作，主管工業經濟和園區經濟工作；唐晟兼任縣人事局局長、徒城街道黨工委書記；劉漢邦兼任宣傳部長；韋秋月兼任縣財政局局長；牧定業協助農業和農村工作，兼任縣油區管理委員會主任；於敦隆兼任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江稹同誌主管穩定工作。同時，葛維興兼任徒河鎮黨委書記，陳仟珣調任徒城街道黨工委副書記、辦事處主任，吳煥闡調任沙河鎮黨委副書記、鎮長。因抗災自救不力而慘遭停職的潘浮雲，被調往縣人大擔任主任科員，於別厚也被安排到縣政協擔任副主任科員。
這個小範圍的幹部調整名單，是與魏寶炬、夏曉禹反複磋商的，在幹部情況不熟悉、人脈底數不清晰的大前提下，兼顧了工作穩定性、職務臨時性和人員權威性，既有策應重點工作的考慮，也有培養造就幹部的目的，還有懲處失職幹部的意圖。
周述發緊繃嘴唇，說：“外環路和內環路是徒賅城市建設的裏程碑式工程，最大限度地代表徒賅領導駕馭城市建設的能力，也是造就新型城市管理者和現代經濟領導者的學校和熔爐。一要發揚累死也要累死在工地上的拚搏精神。工程指揮一律脫離所在單位的日常工作，也不準遙控指揮、調兵遣將，更不準身在曹營心在漢，全身心投入到工程的施工管理中去。二要增強不拿一針一線、不貪一分一毫的廉潔意識。實行項目指揮廉政建設和安全生產負責製，簽訂廉政建設和安全生產軍令狀，凡是接受請吃請喝的，凡是收受財物賄賂的，凡是出現安全事故的，一經舉報查實，一律就地免職，視情況開除公職或者黨籍。三要恪守不留一絲隱患、不存一絲僥幸的敬業素養。要經常性地開展質量檢查工作，一次不合格的，對項目指揮要給予批評教育；兩次不合格的，給予通報批評；三次不合格的，立即驅逐出監管崗位，移交紀檢部門審查和懲處。四要敢於追逐一流業績、追求卓越品質的精品意識。實行項目指揮施工進度與建設質量責任製，靠前指揮、一線工作，追求質量零缺陷、監管零距離、問題零拖延。總之，我們要充滿信心、同舟共濟，堅決打好城市建設的第一仗，向一百一十萬徒賅父老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隨後，周述發等執政團隊核心乘坐著豐田霸道越野車，這是他轉送給首席助手魏寶炬的新年禮物，啟程巡視各合同段的開工情況。
根據工程總指揮部的安排，在道路控製紅線的兩側，每隔兩公裏必須至少安排一部大型挖掘機，第一時間開挖好施工區與非施工區的隔離溝，工期要求是十八小時。按照小時單位計算道路施工工期，是徒賅城市建設的一個創舉，也從一個側麵彰顯了總指揮的工作態度。
“大班長，我的心眼實、思路直、脾氣也急，惹得太康市長非常不高興，也給夥計們惹了不大不小的麻煩和難堪，要向夥計們誠摯道歉，爭取明天趕赴泉州向太康市長負荊請罪，盡力把建設管理權搶奪回來。”親自駕車的魏寶炬，滿含歉意地說。
“老哥，你言重了！我的執政經驗是，政治是一門妥協的藝術，妥協不是無原則地放棄立場，而是整合更有利於自己的砝碼，一味地橫衝猛撞注定會頭破血流。對知根知底的部屬要壓擔子、發脾氣、嚴要求，對情單意純的部屬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對言行叵測的部屬要積極爭取、適當擱置。對權高位重的領導既要卑微有度，也要講究策略，不管對與錯都要先應允、再理順，也許理順的過程比較曲折、時間比較漫長，即使最終難以理順也能討到一些理解和優惠。明天，咱們一塊向隋堅書記、太康市長負荊請罪，誰讓咱們是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呢！”周述發意味深長地說。
“大班長，雖然咱們財政非常緊張，但是總不能讓曉禹、郭威把屁股顛壞吧！而且都是跑了幾十萬公裏的破捷達。一旦顛壞了屁股，每住院治療一天，咱們損失可就遠遠超過一部越野車了！所以，想給他們配部像樣點的越野車，跑工地、跑鄉鎮也都方便些。”魏寶炬有些心慈地說。
“老哥，你又言重了！項目指揮可以配備不錯的越野車，但是他們堅決不能配，因為他們是與咱們同甘苦、共患難的，工地往返的車輛很多，他們可以坐拖拉機、裝載機，也可以徒步巡查、駐點監督，更能獲得監管的第一手材料。”周述發不容置疑地說。
“大班長，從你的馭人韜略分析，我們屬於壓擔子、發脾氣、嚴要求的自己人，我們可以保證小車不倒盡力推，但是你可千萬別把整座大山都壓到小推車上，而且還要求重型汽車的速度！”夏曉禹打趣地說。
“上坡的時候，寶炬縣長可以拉拉纖、扯扯繩。平地裏，你們不但要跑出重型汽車的速度，而且還要載出萬噸巨輪的重量。你們麵前，隻有兩條道路可供選擇，要麼咬咬牙，使使勁，破釜沉舟，誓死拚搏；要麼做好引咎辭職、解甲歸田的準備，甘願在徒賅無償掃一輩子大街，反正老婆孩子都盼著你們早日凱旋而歸！”周述發不動聲色地說。
“停車！”郭威突然喊到，手持對講機說，“元光同誌，馬上到K8+600樁位置來！”
原來，K8+600樁位周邊密布著幾十座雜草叢生的土墳，幾十名有些年歲的群眾或蹲或坐在土墳的枯草上，兩部承擔兩側隔離溝施工的挖掘機早已停止施工。
“老人家，怎麼回事呀？”郭威率先跳下越野車，跑到一個拿著煙袋、抽著旱煙的老頭麵前，著急地說。
“俺們都是龍桑村的老百姓，這是俺們趙家的祖墳，埋葬著趙氏家族遷徙到徒賅以來的列祖列宗。”有些駝背的老頭指著大大小小幾十座墳包，戰戰栗栗地說，“咱們徒賅有個延續千年的風俗，就是遷墳大都選擇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的吉日，正月裏是絕不遷墳的，列祖列宗們還都吃著子孫們孝敬的過年酒菜，又是動土、又是遷墳的，連個安生年都不讓老人家過，祖宗就會痛罵咱們是不孝子孫，俺們百年之後也就沒有顏麵跪拜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