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言恒品著茶，詳細地詢問了徒賅的發展現狀和工作設想，周述發全麵彙報了工作調研、財政危機、老幹部工作創新、城市開發建設等方麵工作，也就工作思路、發展目標等進行了探討，還就破壞人大選舉活動、立案查處腐敗案件、東關群體性事件等一一做了說明。
齊言恒思索良久，拿起紅色的保密電話，輕輕地按下短短的幾個號碼，直言說：“老蜀，徒賅的周述發跟我彙報了一些情況，我個人感覺他們新一屆縣委班子的發展思路是正確的，工作的措施也是可行的，但是泉州方麵有些不同的看法、也有一些阻力，徒賅縣裏還出現了一些幹擾因素，能不能在召開省政府常務會議的時候，作為一項議題專門研究徒賅的發展問題，一則為徒賅的發展把把脈，二則為徒賅的發展定定調，三則為徒賅的發展敲敲鼓。”
齊言恒又思索良久，再一次拿起紅色的保密電話，有些客氣地說：“季政書記，根據您關於縣域經濟要大發展、快發展的指示，泉州的徒賅縣及時啟動了大規模的城市開發建設，計劃把城區麵積由十六平方公裏擴大到七十平方公裏，力爭利用三年左右的時間，實現經濟總量、財政收入和城市規模全部翻一番，徹底改變徒賅長期發展滯後的被動局麵，而且與河川述芳置業集團初步達成了二十億元的融資意向，真沒有想到徒賅的發展能夠迅速打開局麵。他們新一屆縣委班子提議了幾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一是考慮到您是經濟工作的專家，懇請您方便的時候幫助把把關、號號脈；二是考慮到您對縣域經濟一貫的重視和支持，邀請您參加他們與述芳置業的合作簽字儀式，不知道您時間上能不能安排得開？”
齊言恒拿起喝水的杯子，但沒有碰到嘴唇，而是停在了半空中，旋即又拿起了白色的住宅電話，打通了省建設廳廳長燕承陵的辦公室電話，說：“你曾是上官副省長的秘書，現在又是述芳置業的主管領導，於公於私都與述芳置業有很深的淵源。最近述芳置業與徒賅縣初步達成了二十億元的融資合作意向，季政書記非常關心他們的合作情況，準備近期聽取他們的情況彙報，並參加他們的合作簽約儀式。現在，隻能給你兩天左右的時間，幫助徒賅與述芳置業再深入地研究合作的細節問題，把各項問題考慮的再複雜一些，把矛盾設想的再艱難一些，工作標準就是能夠經得住季政書記的審查和詢問，保證季政書記能夠高興地、滿意地參加簽約儀式。建設廳作為城市建設的主管部門，要在扶持徒賅發展方麵走在前麵、做出表率，特別是在城市開發建設上，要有政策、項目、資金、人才等方麵的具體傾斜。”
隨後，齊言恒帶領著周述發、魏寶炬走訪了多位河川高層領導，包括楚希盈老前輩、原省人大主任許白石、韓欲持，原省長馮遠慰，原省政協主席鄧雨夕等人，而且一一應邀參加了收徒儀式。第二天上午，推脫了很多應酬與日常事務的省商務廳廳長梁衍，陪同周述發、魏寶炬等徒賅的走訪團隊，相繼拜訪省人事廳、省審計廳、省發改委、省教育廳、省財政廳等五個部門。由於梁衍的傾情出麵，那些原本難得一見的廳長大都高度重視，不僅收拾好了接待室，擺放了水果、清茶，也都詳細地聽取了周述發的情況彙報，有的還對徒賅的單項工作給予了指點，有些甚至表態要盡快到徒賅調查研究，爭取幫助徒賅解決些發展的問題。
中午時分，梁衍謝絕了一些廳長的盛情挽留，帶領周述發、魏寶炬趕到河川鋼鐵集團，董事長陳尚秀等人則早早來到裝修考究的辦公樓前迎候著。
河川鋼鐵集團是一家年產值二百餘億元的特大型企業，擁有從礦山、冶煉到精深加工的綜合型冶金企業，控股著河川特鋼、河川精鋼等二家上市公司，而且涉足房地產、金融證券、文化體育等行業。掌控這艘巨型航母的陳尚秀，則享有著全國人大代表、全國勞動模範等政治榮譽，也理所當然成為河川企業界的領軍人物，即使在矛盾糾紛不斷的河川政界也占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在懸吊水晶燈、鋪就紅地毯的接待室裏，河川企業界的頂級精英大都聚集一堂，而獲邀出席的企業家大都掌控著幾十億的資產，旗下產業也大都控製著河川的經濟命脈，他們哪位打個噴嚏、犯個感冒的，八千萬河川人民都要跟著掏藥費。
梁衍親自把眾多富可敵國的商界巨子一一介紹給周述發，他們有河川石化集團董事長趙源朝，河川高速集團董事長錢國梁，河川藥業集團董事長劉竹筠，河川電力集團董事長孫誌浩，河川能源集團董事長李少祥，河川重型機器集團周德廣，以及曾有交往、深懷感激的河川煙草專賣局局長鍾雨責和河川油田管理局局長常修鸞。
主政省商務廳多年的梁衍，由於經年的業務聯係和日常相處，異常熟識他們每個人的實力，更熟悉他們每個人的秉性，穩穩坐到最核心的沙發上，說：“論私，述發同誌是我擔任海城市政府秘書長時候的老部下，曾是候倍省長親自點名選調到政府機關的年輕幹部，也是候倍省長等老同誌親自關懷和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優秀幹部，還是季政書記親自從海城選調到徒賅挑重擔的幹部，季政書記、候倍省長是下定決心要讓徒賅天翻地覆的；論公，徒賅是首批省級統籌發展示範區，實現徒賅的科學發展、跨越發展，不僅是一百一十萬徒賅幹部群眾的熱切期盼和重要責任，也是八千萬河川兒女的熱切期盼和重要責任，更是我們省屬重點企業的熱切期盼和重要責任。當前，徒賅的發展正值起步階段，基礎設施老化欠缺，工廠企業非虧即停，農民收入停滯不前，經濟發展舉步維艱，需要大量的資金拉動，需要大量的項目帶動，更需要我們企業家的鼎力支持，大凡上項目、擴產能的企業，優先掂量掂量徒賅；大凡想投資、選項目的信息，也引薦引薦徒賅；既不上項目、也不增投資的企業，在百忙之中到徒賅考察考察，給徒賅的同誌提提建議、出出思路。”
趁機，周述發詳細介紹了徒賅的悠久曆史和發展現狀，重點闡述了推進特色城市化、新型工業化和農業產業化的工作舉措，全麵推介了打造政策窪地、鑄就產業高地的產業規劃、發展環境和配套政策，力求展示徒賅推進科學發展的新境界、新視野、新舉措。
陳尚秀作為會議的召集人，走到鋪著紅紙、擺放筆墨的簽字桌前，故顯幽怨地說：“這次聚會絕不是我們河鋼集團刻意出難題，也非梁衍廳長擺下的地雷陣，而是候倍省長設下的鴻門宴，即使是杯致命的毒酒，我們也要麵帶著微笑喝下去，何況現在這杯酒還有些醇香、有些甘甜呢！我們都是特大型國有企業，每一分資產、每一厘盈利，都是候倍省長衣兜裏的錢，也都是八千萬河川百姓的辛苦錢。如果把徒賅視作河川之子的話，我們也都是些出嫁的姑娘，而且婆家的家境都還比較殷實，娘家的哥嫂、侄兒遇到爬不過的坎，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熟視無睹吧，總要千方百計接濟接濟，至少讓他們把肚皮填飽吧！經過河鋼集團董事會的商議，初步確定將原選址海城的通用型材項目，以及原落戶唐山的特種管材項目，整建製轉移到徒賅縣，項目總投資十億元，建設周期一年，預計年增產值五十個億以上、年利稅一億元左右。”說著，拿起簽字筆，在大紅的廣告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河鋼集團投資十億元，建設新型鋼鐵基地項目”的一行大字。
隨後，劉竹筠懸腕簽署了建設新型醫藥產業基地的承諾，周德廣奮筆揮就了重型汽車發動機產業化項目的意向，其他與會商界領袖也大都認捐了一千至三千萬的資金援助承諾。第三天上午，周述發、魏寶炬早早地來到省政府大院，等候著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陳頊的到來。這，是齊言恒親自出麵與蜀候倍反複商定的。
此前，受蜀候倍省長的委托，常務副省長魏道武主持召開徒賅統籌城鄉發展戰略研討會，邀請幾十名知名的經濟專家，對徒賅縣域經濟發展進行會診把脈，也力促河川金融財團承諾向徒賅城市建設和工業經濟提供融資授信二十億元。
借助會議前夕的短暫時間，陳頊帶領周述發、魏寶炬拜訪了主管建設和穩定的副省長曹洛滿、主管農業的副省長彭繼業、主管社會事業的副省長曾跡尋、主管工業經濟的副省長蕭江漢，簡要彙報了徒賅工作的設想和目標，然後在省政府秘書長晉宏詢辦公室裏等候著會議的開始。
隨著會議時間的臨近，晉宏詢引領著周述發、魏寶炬來到省政府第一會議室，正巧與列席會議的泉州市長姬太康幾乎同時趕到，遂緊挨著姬太康坐到會議室的偏遠位置，省建設廳廳長燕承陵、省發展改革委主任宋貞軒、省財政廳廳長韓聞欣、省國土資源廳廳長田唯客、省交通廳廳長董相鋒等曾經相識或者剛剛結交的權貴們也大多坐在列席的位置。
伴隨著蜀候倍穩穩坐到會議桌的正中位置，周述發也第一個被引領到彙報席的位置坐下，有些閑聊的瞬間鴉雀無聲了。
周述發從徒賅發展的現狀與問題、科學發展的目標與思路、推進發展的舉措與進展、實現發展的難點與問題等四個方麵，提出了經濟欠發展、資源欠開發的總體判斷，剖析了經濟總量小、發展速度慢、城鄉麵貌差、群眾收入低的滯後根源，確定了五年實現翻一番、八年力求翻兩番的發展目標，明晰了特色城市化、新型工業化和農業產業化“三駕馬車”的發展路徑，重點介紹了城市開發建設的總體設想、開發模式和工作進展，也就建設土地指標匱乏、交通基礎設施滯後、重大項目儲備不足、管理人才難以支撐、縣域金融環境惡劣等提出了多項扶持要求。
這個彙報材料，是馬懷君、朱詠涼兩支筆杆子共同操刀的結果，周述發、魏寶炬又反複修改了多次，特別是融入了泉州市委的觀點和意見，也吸納了戰略研討會的很多建議和成果，應該是一份比較周全的彙報。
平時的蜀候倍儒雅而慈愛，一向是和風細雨的工作，麵對徒賅的工作彙報，卻一反常態，把桌子敲得咚咚響，嚴厲地質問說：“發展是硬道理，發展是第一要務，發展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發展是贏得民心的源泉。如果這一屆徒賅縣委仍然固守不足百分之二十的年增長率，我建議徒賅縣委立即總辭職，同時建議撤消徒賅縣的建製。日本武士道特別崇尚剖腹謝罪的精神，如果徒賅的年增長率達不到百分之三十，縣委書記、縣長就是失職瀆職，就理應向人民群眾剖腹謝罪。徒賅作為首批城鄉統籌發展綜合示範區，三年實現縣域經濟的倍增效應，達到中等縣區的發展水平。具體地說，一年打基礎，拉開縣域經濟發展的總體框架，特別是城市建設和工業經濟必須有大的改觀，年經濟增長率要達到百分之四十以上；兩年築產業，工業經濟的總量要率先實現翻一番目標，城市人口的規模也要率先完成翻一番的任務，外向型經濟和高科技產業更要每年翻一番；三年躍層樓，實現縣域經濟的良性循環和自力發展，全麵實現經濟總量、財政收入和城市人口翻一番，農民人均純收入和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也要增長百分之八十以上。徒賅作為河川的窮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每一個領導幹部都有責任、有義務，讓這個窮孩子不扯大家庭的後腿。”
蜀候倍超乎尋常的發言，也使各位副省長心中有了底數，曹洛滿率先發難，犀利的程度毫不遜色省長，說：“徒賅縣如果按照三十平方公裏的縣城規劃修編，最起碼應該撤縣設鎮。一些東部沿海鄉鎮駐地的規劃麵積都達到了五十平方公裏，一個偌大的百萬人口大縣，竟然不及一個幾萬人口的鄉鎮，即使那些見識短淺、小成即滿的老百姓不罵娘，我們這些吃皇糧、拿俸祿的父母官也應該捫心自問，我們還有沒有能力引領百姓，有沒有臉麵麵對百姓。徒賅的新一輪城市規劃要有前瞻性、預見性和創新性，城區規劃麵積按照縣域版圖百分之六至八的比例規劃，城區人口總量按照縣域人口百分之三十左右比例定位；工業園區的麵積要大幅度擴大，至少按照當前工業總量的十倍規模進行規劃；新城開發建設要一步到位，道路、綠化、管網、市政設施和公益事業要高標準規劃、高水平建設和高效能管理，迅速拉開框架，立即展現形象。隻有這樣，徒賅的縣域經濟才能實現三年翻一番的戰略性目標，也才能步入良性循環和自力發展的軌道。作為推進綜合示範區發展的扶持政策，徒賅的新城建設用地指標可以一次性批複，省建設廳從小城鎮建設基金中每年安排兩個億的扶持資金，省國土資源廳從土地整理資金中每年列支三個億的幫扶資金，這是建設係統扶持徒賅發展的基本政策。支持徒賅發展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候倍省長如有更高的要求，我們一定堅決貫徹落實！”
曹洛滿發覺了蜀候倍鼓勵的眼神，意猶未盡地說：“治亂世，用重典。徒賅的問題都是些長期積累的矛盾，城市建設就要占用土地，就要拆遷房屋，就要觸及矛盾，一旦引發群體性事件，信訪部門和公安部門一律不予追究責任，一律參照徒賅縣委的意見處理。”
其他副省長也都根據各自的職責分工，在項目審批、招商推介、園區建設、網點建設、人才支援等方麵，表態給予了大致十三個億的資金扶持、二十八項傾斜政策。
蜀候倍臉色並沒有好轉，把目光指向了姬太康，說：“省政府要用十三個億的資金扶持、二十八項的傾斜政策，換取徒賅三年翻一番、五年翻兩番的發展實績，泉州市政府敢不敢接這份挑戰書，做這筆史無前例的交易？如果不敢，我們可以把這些政策給予兩年翻一番、四年翻兩番的縣區！”
姬太康麵對眾多省長的難得慷慨解囊，深知很多政策是連泉州、並州等地級市都難以爭取到的，但是徒賅的經濟基礎能否承載得起這些政策心中無底，可是既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條件，有些被將軍地說：“感謝省政府對泉州市、徒賅縣的關心和支持，我們可以向省政府立下軍立狀，堅決實現徒賅三年翻一番、五年翻兩番的目標，堅決把徒賅扶持好、發展好、建設好。徒賅是河川的窮孩子，作為河川的長子，更是我們泉州的窮孩子，關乎我們泉州的臉麵。考慮到市財政的收支壓力，我們爭取扶持徒賅發展資金三個億，也相應出台一批特殊的扶持政策，請省政府放心，我們決不辜負省政府的重托和厚望。”
蜀候倍又把強硬的目光指向了周述發、魏寶炬，說：“徒賅的幹部都是省委從全省精心挑選的，都應當是出類拔萃，但願不是些酒囊飯袋。我們同樣的規矩，如果接受省政府的條件，連同泉州市的三億配套資金和特殊政策一起拿走，如果難以接受，懇請你們交出官印，我可以把你們安排到河川最好的部門！如果你們都是些酒囊飯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