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現曙光(2 / 3)

這次極簡短又極普通的宴會,最高興的還有上官雲芳,她重新看到了屬於她的曙光,並非僅僅是二十個億的投資項目,更非是幾個億的建設用地,她從來都沒有真正在乎過這些數字化的財富,它們甚至比二十二年前的幾包奶粉、幾片尿布更廉價。周述發陪同述芳置業的高管團隊踏入徒賅縣委大院時,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飄過一團黑壓壓的烏雲,一陣冷颼颼的寒風迎麵而來,讓人有些心驚膽寒,上官雲芳不由自主地向他身邊靠了靠。

在她的內心深處,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縱使將來,他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依靠,她的生命中注定擁有他太多太多的印記和無奈。

在稍顯擁擠、倍顯簡陋的徒賅縣委第一會議室裏,周述發率領著魏寶炬、夏曉禹等徒賅執政團隊,上官雲芳統帥著楊超然、周漣漪等述芳置業高管團隊,沒有了兒女私情,沒有了眉來眼去,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利益主體、權衡著不同的利益訴求,坐到了既是利益共同體、又是利益矛盾體的長條桌兩側,展開了兵對兵、將對將的唇槍舌劍。

他們曾經渴望一起牽著手含飴弄孫,曾經憧憬一生心心相印、相濡以沫,甚至曾經相約共赴黃泉路、來生再鑄連理情,即使在杳無音訊的無數日夜裏,也從來沒有預料到會成為談判桌上的對手。

雖然閉門磋商的基調早已明確,但是談判進行的絕非一帆風順,也絕非一團和氣,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是數以億計的預期收益,幾個議題也因為難以達成共識而多次反複、幾次跳過,楊超然等述芳高管甚至幾次發出終止談判的威脅之詞。隻是,周述發、上官雲芳都如出一轍地靜觀著雙方談判的爭與吵,也都在等待對方亮出更多的底牌。

正在閉門磋商的關鍵時刻,徒賅縣委大院裏傳來隱隱約約的群體性叫喊聲,隨後神情有點慌亂的劉漢邦跑進會議室,與周述發悄悄地耳語了幾句,把正在舌戰群商的魏寶炬喊離了談判桌,夏曉禹、郭威和呂廣誌等漸次接棒,或從理論上,或從實踐上,或從案例上,或從收益上,拿出看家本事,分頭迎戰,據理力爭。

但是,外麵的吵鬧聲並沒有因為魏寶炬的出麵而消停,魏寶炬的天生高嗓門也沒有壓製住幾百人的叫喊聲,而且吵鬧聲、叫喊聲越發激烈、越發高昂起來,甚至傳來幾聲打砸玻璃的刺耳聲音。

一直主導閉門磋商但卻隻言片語未發的周述發,有意掩蓋著執政的尷尬,深懷歉意地說:“述芳置業的各位高管,按照國際商務慣例,長時間的磋商容易讓人產生疲勞、分散精力,我提議現在休會三十分鍾,也便於兩方團隊統一磋商的口徑。”

雖然周述發沒有直言外麵的緊急事件,但是上官雲芳已經意識到可能的危險性和緊急性,作為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政治家或者企業家,第一位的心思是竭盡所能地保證愛人的絕對安全,她要阻止自己的愛人麵對任何的危險,順口說:“我們同意暫時休會,但是還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問題,需要單獨密談,希望述發書記不要拒絕!”

周述發沒有理會上官雲芳的要求,作為一個真正的執政者,在突發事件麵前,既要運籌帷幄、進退自如的回旋餘地,又要駕馭局麵、把握工作的主動權和主導權,遂快步走出會議室,不容置疑地說:“好呀,曉禹書記陪同上官主席先到辦公室等候,我們可以深入磋商!”周述發走出辦公大樓的時候,二百多名群眾散亂地聚集在辦公大樓前,有的打著“老百姓要房屋、老百姓要生存”、“誰拆我家的房、我要誰家的命”等大字橫幅,有的振臂高喊“大貪官周述發滾出徒賅去”、“我們要用生命保護祖宗的基業”等口號,魏寶炬、葛維興、戚昭協等人被分而治之地圍困其中,一些人的謾罵聲淹沒了他們徒勞的說服解釋,甚至很多人開始向他們身上吐口水、扔煙蒂,個別的開始推推搡搡、動手動腳,辦公大樓的一些門窗玻璃被人為砸碎,幾十個手持橡膠棒的警察也正在辦公大樓西側集結。

上官雲芳沒有坐到會議室裏一味地等待,也沒有應邀去辦公室裏無聊地喝茶,而是跟隨周述發來到辦公大樓外麵,帶著周漣漪始終跟在他的身邊,始終不離他的左右。

周述發冷靜觀察著事態的發展,也大致明白了事件的起因訴求,迅速站到一個就近稍高的位置,冷靜而沉穩地說:“我是縣委書記周述發,在這天寒地凍的臘月天裏,讓鄉親們在外麵等待很多時間,我感到非常過意不去!今天,不管有什麼要求和想法,都可以跟縣委、縣政府反映,現在請大夥馬上到會議室,有些話我們需要坐下來慢慢談。”

聞聽周述發的簡短話語,噪動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有些人小聲地說,這個縣委書記一點都不像貪官,對咱還挺和氣的哩!旁邊的人蚊蠅般地說,誰家大貪官額頭上帶著記號呀,據說在海城當官的時候就貪了幾個億哩!旁邊一個婦女說,把咱老祖宗留下的宅子都扒了,還能是什麼好官,現在哪個當官的不是拿著咱老百姓的東西賣錢花。

但是,這樣的安靜是那樣的短暫、那樣的反常。一些人從口袋裏、從書包裏,還有從懷裏、從帽子裏,立馬掏出印著大紅國徽的《憲法》文本,先是幾個有些愣頭愣腦的中年人俯身跪下,雙手把《憲法》文本高高地頂托在頭上,隨後又有很多人依照他們的樣子俯身跪下,刹那間跪滿了大半個徒賅縣委大院。

細心的人還會發現,幾個遠遠觀察動靜的人,拿著照相機不停轉換著角度、變化著焦距,在注視著、拍攝著院子裏的一舉一動。

魏寶炬、葛維興等人趁機跑出人群,擦著額頭上冒出的細密汗絲,有些狼狽地簇擁到周述發的身邊,邊低聲說明著事件的起因與訴求,邊等待著最高執政者的抉擇和應對。

然而,一個胖胖的中年婦人卻沒有應聲跪下,跺著腳,抄著手,有些急躁地站在原地,很有些鶴立雞群的樣子,顯得格外刺眼。

可能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陣勢,可能她生來就沒有當著幾百人講過話,有些膽怯地說:“大爺、大叔們,嬸子、嫂子們,周書記可是難得的好人,他答應俺隻要拆了舊房子,明年就讓俺搬進新樓房,俺相信他,俺明年還要給他送錦旗、磕響頭哩!”

這時,旁邊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黑壯男人,猛地站起身來,撕扯著她的頭發,圓圓地掄起巴掌,在她的臉上狠狠地左右扇了兩下,瞬間十個紅紅的指印映現出來,嘴角上流出殷紅的鮮血,又鉗著她的胳膊,有些蒙頭的她被使勁地摔倒在地上。

但是,她踉踉蹌蹌地又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滿嘴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牙齒,用袖子使勁地擦了擦嘴角,帶著哭腔說:“那天,周書記到俺店裏買衣裳,看到俺的生意冷冷清清,一下子就買了八件,而且連找給的零錢都沒要,那時俺就認定遇到好人了。俺不管其他人家的,反正俺家明天就把老房子都拆了,誰也別想擋著俺拆自家的房子!”

這時,又有五六個人跟著站了起來,加入了那個孤單的、有些倔強的中年婦女的隊伍。有的說,俺也知道周書記是好人,那天也到店裏跟俺家商量拆遷的事兒,他可是要讓咱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哩!俺家明天也要跟著八嫂子一起把老房子都拆了,俺明年還要在新樓房裏娶兒媳婦哩!有的說,周書記能到徒賅當書記,是咱們徒賅老百姓的福氣,哪個老百姓不想過上好日子呀,俺爹死的早、娘死的早,誰再罵誓俺也不聽了,明天俺家也一起拆房子!

周述發有些心疼倔強的八嫂子,那個不知道名字、不了解境況的服裝店老板,心潮澎湃,感慨萬千,俯耳對著站在身邊的戚昭協說:“要嚴密監視甚至秘密拘捕打人者,給被打的群眾一個說法,也借機打開這次事件的缺口,徹底調查那些真正的幕後指使人和組織者。”

周述發掃視著跪地的善良百姓、托舉的耀眼國徽和神聖的憲法文本,竟然成為某些勢力挾持政府、謀取利益的工具,心裏是悲憤,臉上是汗顏,急步走到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麵前,彎腰試圖把老人扶起來,誠懇地說:“老人家,有什麼話,咱們都起來說,咱們到會議室坐下談!”

老人家沒有理會周述發的一片好意,倔強地推開了他的雙手,不住地磕著頭,淚流滿麵地說:“你是不是貪官俺們不管,但你總不能靠著賣老宅子、扒老房子賺錢吧,總不能讓咱老百姓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吧!俺家裏老少四代十幾口子人,都住在這四五間百來年的老房子裏,好歹也算有個擋風避雨的地方,一大家子人總不能都長年走親戚、住橋洞吧!”

周述發挺了挺腰板,感覺到自己殫精竭慮擬定的拆遷政策,老百姓對利好的東西竟然知之甚少,不能不說明政府的政策宣傳係統出了故障,便滿含真情地說:“老人家說得有道理呀!今天我們實施的城市建設、開展的城市改造,將來我們引進的工業項目、興建的學校醫院,目的都是讓咱們老百姓過上幸福的好日子,絕不是讓老百姓吃苦頭、遭罪受。我們要給老百姓建設最好的樓房、最好的學校、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體育場,要讓老百姓都能住上帶草坪的小區,喝上幹淨的自來水,用上清潔的天燃氣,通上舒服的暖氣,要讓老百姓出門有馬路、購物有商場、遛彎有公園。”

周述發理了理思緒,獨自走到人群的中央,走到那幾個沒有跪下或者重新站起的群眾中間,深入淺出地解釋說:“我們學習外地的成功經驗、參考群眾的承受能力,製定了最大限度地符合咱們老百姓利益的拆遷政策,每占五平米的宅基地,我們補償給一平米的新樓房,每拆兩平米的正房,我們再補償一平米的新樓房,每拆三平米的偏房,我們還要補償一平米的新樓房,而且每口人還要再補償給二至三平米,絕對保證每個拆遷戶都能夠住上新樓房。至於沿街的商鋪,也大體參照這樣的辦法,給予補償相應麵積的沿街商鋪,要讓那些依靠商鋪經營的群眾收入不受大的影響,生活得到穩步提高,經營環境翻天覆地。老人家,照這樣計算,估計你們家補償的新房子最少也要百多平方米,麵積不比你們現在住的老房子小,也不比我們家住的房子小,質量、環境和設施更要比我們家好的多!咱們可從來沒說過白占老百姓的宅子、強拆老百姓的房子!誰告訴你這些話,能不能把他請出來,當著大夥的麵,也說道說道呀!讓老百姓自己評評理,誰才是真正替咱老百姓謀幸福的人!”

“就是武老八告訴俺們的,還能是誰?前兩天那幫混小子就放出話來,新來的大貪官周述發要白占老宅子、白扒老房子了,不讓咱們老百姓過安生日子了,讓俺們每家都派代表,今天集體到縣委大院找周述發算賬,誰家不派代表就燒誰家的門,就不讓誰家有好日子過。”老人家聞聽周述發入情入理的解釋,破涕為笑,自顧自地站起來,一些人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驚喜又有些懷疑地說,“按照你的說法,俺們家能至少分到一百六十平米的新樓房哩!可是俺們家人口多,能不能分兩套呀?”

“我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沒了爹,是守寡的老娘地裏扒食、嘴裏省糧供我讀了中學、上了大學,深知咱們老百姓的生活不易!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說來不怕大夥恥笑,我要照顧長年臥床的老娘,要撫養就讀初中的兒子,還要給疾病纏身的愛人求醫看病,平時的日子並不寬裕,但絕不會把手伸向老百姓的窮腰包,也絕不會貪圖那些不義之財。請大夥相信,絕大部分的黨員幹部是正直的、清廉的,黨和政府也是咱們老百姓的主心骨!”周述發再次打量著誠實的老人家,對某些勢力的挑撥煽動痛恨不已,又對使陰槍、下黑手的招數不屑一顧,高聲說道,“政府考慮到每個拆遷戶的基本情況不同,各家都有各家的困難,我們也許不能一一照顧到,但我們也有大致的調配標準。凡是願意住大房子的,可以按照建築成本價再購買一塊,但不能超出補償麵積的一半;凡是願意住小房子的,多餘部分也可以按照市場平均價出售給政府,也就是保證每一個拆遷戶都能補償到滿意的房子。”

老人家聞聽這樣好的政策,再次撲通跪下,懺悔著說:“周書記呀,俺們都是讓那幫愣小子騙來的,他們告訴俺們政府白拆房子、白占宅基,可把俺們這些老實巴交的人給愁壞了,才不得不到機關裏求領導手下留情。這下好了,俺們都有新樓房了!現在,俺就給你磕頭,向你認錯!”

周述發有些感動老人家的實在,知道磕頭是老百姓最傳統的感激方式,他們沒有錢送禮,也沒有錢請客,也許隻有這種既廉價又比黃金還珍貴的方式才能表達他們的心情,就用雙手把老人家攙扶起來,深深地鞠著躬,歉意地說:“也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家呀,至少我們的幹部沒有到你老家裏解釋清楚,讓那些愣頭小子鑽了政府的空子,也讓大夥不僅擔心受怕、耽誤生意,還連帶著受凍遭罪,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東關的鄉親們誠摯地道歉!”

道歉,在字典裏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詞語,可在徒賅曆史上還是第一次從執政者嘴裏說出來,而且是麵對幾百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個穿著藍布衣服的駝背婦女說:“當官的,聽說打算把俺們攆到龍桑村的那片鹽堿地裏去住,咱們活著是東關的人,死了是東關的鬼,誰也休想讓俺們搬出東關村!”

周述發仍然握著剛才那位老人家的手,打量著那些還執著跪在地上的群眾,堅定地說:“老嫂子的話很在理呀!也代表了很多人的心願。故土難離、窮家難舍呀!考慮到咱們老百姓在城裏生活了幾十年,對這塊土地都有了感情,我們準備實行就地就近安置的政策,也就是在徒河大道的合適位置,甚至是黃金位置,集中建設一個大規模的住宅小區,而且還要配套建設學校、診所、廣場,首先安置好咱們這些拆遷戶,讓咱們的老百姓真正享受到城市建設的成果和便利,從根本上提升咱們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龍桑村的鹽堿地要開發,城區周邊的很多地方都要大開發,也要建高樓、修馬路、蓋工廠,將來那裏的環境可能比城裏更漂亮、更便利,如果想補償那裏的房子,我們還不樂意哩!除非你家再倒貼幾萬塊錢!嗬嗬!”

老人家又轉身看了看那些依然跪在地上的鄉親們,摸了一把鼻涕,商量著說:“如果大夥相信俺王老六,就都起來吧,別跪著了,千萬別讓周書記犯難了,就算俺王老六求大夥了!俺也相信周書記是好人,俺準備盡快把房子拆了,省得讓周書記看咱們的笑話,辦這樣的好事還要操俺們的心!”

雖然有些理論家說農民是最講利益的群體,可是哪個社會群體、階層和個體在想問題、辦事情的時候,不考慮付出與收益是不是相稱呀!周述發在老人家的身上看到了徒賅農民的樸實,他們是最講道理的人,隻要把道理講透了,利害說明了,他們就會成為惠民政策的最先擁護者,動容地說:“我代表縣委、縣政府感謝鄉親們的知書達理!春節馬上就要到了,如果讓鄉親們都到親戚家裏過年,既不合情,也不合理,還是等過完年再拆房子吧!我們相約,正月十六拆房子,八月十五搬新家,好不好呀?”

這時的人群沸騰了,叫好聲此起彼伏,掌聲此起彼伏,那些剛才還堅定地跪著的人也拍著巴掌,迅速地融入到沸騰的人群中。

一個穿著花裏胡哨的大肚子男人,有些不屑地說:“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吃著國家的俸祿,不愁吃、不愁穿的,我們可都指望著那幾分薄地填飽肚皮的,又是修街道,又是蓋樓房,又是建學校,肯定會侵占我們那些耕地,我們老百姓的生活咋辦?如果把俺們都轉成國家幹部,我們就把耕地貢獻給政府,否則別打俺們村那幾百畝耕地的主意。”

這個問題顯然有些刁鑽,轉變成國家幹部是根本不可能,轉移到工廠就業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提供點扶持資金、出台點優惠政策讓老百姓自謀職業,雖是很多地方的解決之道,但是徒賅老百姓肯定不會認同。周述發思前想後並沒有太理想的辦法,有些空洞,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這個問題想得很長遠,也問得好呀!隻要我們徒賅推進發展,就必然會帶來困難和問題,有些困難要通過發展的辦法來解決,譬如說通過招商引進一批工廠企業,然後盡可能安置一些群眾到企業裏當工人,有些問題要通過改革的辦法來解決,譬如說組織青壯年勞動力外出打工,暫時到那些發達的地區既學習技術、也打工賺錢,有些矛盾必須通過扶持的辦法來解決,譬如說政府可以出台一些扶持政策,提供一些起步資金,也可以建設幾處專業批發市場,幫助解決老百姓的生計問題,任何時候都絕不會讓咱們老百姓餓著肚子。”

站在身旁的上官雲芳心痛自己的愛人,她擔心周述發可能會受到傷害,畢竟很多幹部在解決複雜的群體事件中成為烈士,在過激的氛圍中任何不測都可能發生,欠薪的民工甚至可能因為幾千塊錢而跳樓自殺,必須在第一時間幫助自己的愛人化解難題,替自己的愛人背更多的負擔、扛更多的包袱,便斬釘截鐵地說:“我是河川述芳置業的董事局主席,如果大夥沒有意見的話,我也來說幾句話。”

沒有見過多少世麵的人群裏,看到這位舉止優雅、穿著華麗的女人,有些騷動,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一個留著長發的男青年陰陽怪氣地說:“你就是那個會武功的小娘們吧,改天我們陪你練一練,今天還輪不到你在這裏撒嬌。董事局主席是什麼屁官,述芳置業是什麼破地方,還是回家上床陪男人睡覺去吧!哈哈!”

上官雲芳曾在“文革”期間跟隨受到衝擊的父母蹲過牛棚、關過黑屋,經常遭受到那些社會底層民眾的無情辱罵,但是那樣的曆史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二十年前在美國創業的時候沒有人敢這樣謾罵她,在回國投資的六七年裏更沒人敢這樣侮辱她,甚至很多權傾一時的高官都要斟酌著跟她講話,但她絕不能意氣用事,更不能激化矛盾,壓製著火氣說:“述芳置業是一個年營業收入四十個億、正式員工兩萬餘名的大型企業集團,也就是說我們公司一年的收入,如果平均分給所有中國人的話,每個人可以發三塊多錢,如果平均分給所有徒賅老百姓的話,每個人可以分四千塊錢。我,就是這個公司的當家人。你說,我算什麼官?述芳置業又算什麼破地方?”

人群裏不斷發出驚訝的聲音,有幾個小媳婦扭捏著擠到前麵,不住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貴婦人,使她的身上頓時籠罩了一層神聖的光環,也使上官雲芳的自信心和自尊感得到極大滿足,緩了緩語氣說:“我們正因為非常欣賞述發書記的才華和為人,所以準備在徒賅至少投資二十億元,專門修道路、建廣場、蓋樓房。如果大夥不嫌棄我們述芳置業的寺廟小,凡是有勞動能力又有就業願望的,我們述芳置業負責給每一個拆遷戶最少安置一個人就業,保證每個月都能最少領到千八百塊錢,關鍵一條就是不怕吃苦受累!”

上官雲芳感覺還有些意猶未盡,需要再添幾把柴把火兒燒得再旺些,遂指著身邊的周漣漪說:“這位小姑娘就是徒賅分公司的總經理,你們如果想成為我們述芳置業的員工,現在就可以到她那裏報名,我們述芳置業是說話算數的!”

有些人更驚訝了,特別是那些沒技術、沒資金、沒本領、沒門路的人,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成為省城大企業的工人,不送禮、不托人、不請客也能成為收入千把塊錢的工人,有些精明的人開始聚集到周漣漪的身邊,不長時間一支七八十人的長隊就排列起來,還有些家裏忙的人也帶著心滿意足的喜悅和欣賞,三五成群地說笑著走出了縣委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