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固族與匈牙利
雖然匈牙利官方現在基本認定,匈牙利人是從烏拉爾山和伏爾加河一帶遷移過來的。但是關於匈牙利祖先是誰的爭論始終沒有停息。人們從不同的角度來研究、考證,試圖解開這一難解之謎。人類學家從考古,甚至運用基因等現代科學技術進行考證,語言學家分析匈牙利語與其它語言的異同,音樂學家則對民歌進行比較。初到匈牙利時,聽到匈牙利民歌總是感到一種獨特的韻味,有熱情奔放,有悠揚婉約。而這一民歌據說與我國的裕固族民歌有著驚人的相似。
裕固族是我國五十六個少數民族中人口較少、甘肅獨有、頗有傳奇色彩的民族。他們是典型的遊牧民族,源於古代的回鶻民族,與今天的維吾爾族有著共同的淵源。相傳,他們從一個叫“西至哈至”的地方東遷而來,發現了河西走廊、祁連山下這片綠洲。雖沒有文字,但他們有自己的語言,並用不絕的歌聲記載了自己的文化和曆史。
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一次偶然的機會,使當時還是西北師範學院藝術係學生的杜亞雄同裕固族民歌結下了不解之緣,又因研究裕固族民歌而同萬裏之外的匈牙利結下了不解之緣。而這次,杜教授是利用加拿大科蘇特基金會提供的獎金,應匈牙利科學院音樂研究所的邀請來匈牙利做訪問學者的。
匈牙利民歌與裕固族民歌究竟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杜教授給我們放了幾個民歌片段,讓我們聽聽有沒有差別。說實在話,我對音樂一竅不通,可以說是個音盲。聽了四五個片段後,我還真沒有聽出有什麼差別,總覺得調子都差不多。杜教授告訴我們,這裏有兩段匈牙利民歌,三段裕固族民歌,他們的確非常的相似,都是五音階,采用五度結構,前短後長的節奏型,變節拍,在有曲首的條件下,以曲首音調貫穿全曲。杜教授還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一九八四年,杜教授把北京師範大學的幾位裕固族學生請到匈牙利駐華大使館“欣賞音樂”,杜教授讓他們聽一首曲子,並問他們:“你們聽這是什麼曲子?”幾位裕固族學生都認為是裕固族民歌,但實際上這是一首匈牙利民族搖籃曲;隨後,杜教授又讓他們聽另一首歌曲,學生們覺得這首曲子與前麵的沒有太多的區別,就判定為匈牙利民歌,而杜教授告訴他們,這是裕固族民歌中的搖籃曲。兩首搖籃曲驚人地相似,連襯詞都是“木拉,唄叻唄……”。
杜教授花了二十多年的心血來研究裕固族民歌同匈牙利民歌之間的淵源,結果令人驚奇而興奮。難道這兩個民族在曆史上有親緣關係嗎?在我們一次次下鄉采風過程中,雖然我們的匈牙利朋友無法說清楚他們的祖先究竟生活在亞洲什麼地域,但是當他們聽了我們給他們放的裕固族民歌後,同樣令他們感到驚奇不已,更加堅信我們在曆史上是親戚,其激動心情簡直無法形容。我和杜教授曾無數次地被激動不已的匈牙利朋友熱烈地擁抱,我們甚至從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奶奶眼眶中看到激動的熱淚,這個晚上,她不停地為我們唱了二十多首匈牙利民歌。
杜教授還告訴我們,除了民歌外,這兩個民族在語言、服飾、習俗等方麵也有不少相似之處,譬如婚俗。在裕固族,婚禮一般舉行兩天,頭一天在女家,傍晚時婚宴開始,男家前來娶親,要在祝酒歌中給客人敬酒。整個晚上,大家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天將破曉時,新娘改妝,戴頭麵。天亮出發,一路歌聲向新郎家進發。這與現在匈牙利鄉村的婚俗又是何等的相似。
在十九世紀,匈牙利還有兩位偉大的音樂家柯達依和巴托克,在研究匈牙利民間音樂之源的問題上最有代表性。巴托克雖然限於條件不能作深入的探討,但他“仍然懷疑我們的五聲體係中是否保留著亞洲音樂文化的痕跡”。柯達伊曾經說過,“時光抹掉了匈牙利人臉上東方人的特征,卻在心靈深處讓它們流出了旋律,那便是活的古代東方。”他還推測匈牙利民間音樂是“那個幾千年悠久而偉大的亞洲音樂文化最邊緣的支流”。而這個“幾千年悠久而偉大的”國家顯然指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