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懷裏的人輕輕點頭,他這才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
從此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李倩這人。
昔日廢太子瑛的第三子李倩,已經隨著三庶人案,徹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再也沒有了皇子倩。
隻有任青。
碎葉城的任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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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任青已經在這宅子裏呆了五天。
他的傷並不是很重,那少婦雖然刺的用力,但畢竟隻是一個柔弱女子,再加上心緒激動,並不曾傷到要害內腑,隻不過是失血過多,皮肉之傷,好生調養幾日,也就逐漸的好了起來。
這處宅子名義上是哥舒翰置的產業,不過向來都隻有哥舒碧在用,遠離長安城,又在郊外,倒也清靜。
哥舒碧擔心還會有人對任青不利,所以當夜就將薛鈺等人遷來此處,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再也沒有了外界的紛紛擾擾,任青靜心的養傷,好能早日啟程回去碎葉城,安笙一直都在他身邊陪著他。
無話不說,就像這七年的時光從來不曾在他們之間留下過深深的鴻溝,和昔日一樣的親昵親近,嬉笑快樂。
這日任青正躺在躺椅上在庭院裏曬太陽,身邊安笙也正被冬日的暖陽曬得昏昏欲睡,兩人雙手緊握著,任青閑來無事就叫他的名字,安笙倒也乖巧,喚一聲就應一聲,再加上睡眼朦朧的模樣,活像隻曬太陽的貓。
任青倒好笑了起來,若是手邊有筆,怕是就忍不住玩心要給身邊的人畫上胡子了。
沒了那些恩恩怨怨仇恨怨憤,他也不再是平日裏少年老成的樣子,輕鬆不少,偶爾童心一動頑皮起來,往往令薛鈺這些長輩哭笑不得。
他盯著安笙那秀美的麵龐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喚下人拿筆墨過來,卻聽見一陣腳步響,連忙抬頭看去。
哥舒碧、李璡正看著他。
“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李璡笑嘻嘻的道,也不待任青說話,就很不客氣的吩咐下人搬凳子過來,他也要曬太陽。
“汝陽王爺,請恕在下有傷在身,不能行禮了。”任青白了哥舒碧一眼,才對李璡道。
他這段時間委實不想見外人,一個都不想見,更何況是李唐皇室的人?
哥舒碧雙手一攤,滿臉無可奈何的模樣,似乎是在說,他硬要來,我有什麼法子?
“你居然叫我汝陽王爺?”李璡大驚小怪的叫起來,“哇~~你這孩子太沒禮貌了!”
“噗!”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哥舒碧頓時全噴了出來。
他就知道這懶家夥難得勤快的主動要來探望任青,準沒好事兒!
李璡回頭瞅了瞅哥舒碧,然後繼續對任青道,“你知道我是誰吧?你明明知道我是誰的,怎麼還叫我王爺?”
他明顯無視任青臉色已經不悅,一口一個“孩子”,根本不管哥舒碧正在尷尬的扯他衣角,朗聲道,“再怎麼說我也和你父親是一輩兒的,雖然我還不老,可算起來我也是你叔叔吧!啊?親叔叔哦!”
說完還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用手指拚命的指向自己,一張臉笑得三月桃花兒開,說有多燦爛就有多燦爛。
叔叔?
任青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李璡幾遍。
還是親叔叔?
就他這大不了自己兩歲的傻樣兒?
哥舒碧暗叫不好,任青的雙眼已經危險的眯了起來,那冷冷射在李璡身上的目光明顯不能稱之為善意……
要是目光能殺人,八成李璡已經早已被慪得七竅生煙的任青給千刀萬剮了。
“咳咳咳~~任青,有人要見你,我和李璡就先走了,咳咳咳……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哥舒碧二話不說,拎起猶自喋喋不休想要讓任青叫他一聲“叔叔”的李璡就腳底抹油。
任青瞪著兩人逃命一樣的背影憤憤然。
他要真叫了李璡一聲叔叔,任青二字倒過來寫!
忽然覺得身邊的人古怪的在顫抖,他低頭看去。
安笙閉著眼睛裝睡,忍笑忍的正辛苦。
“……”
任青頓感無力。
他於是幹脆俯下身去在安笙唇上一吻,有點兒懲罰意味的輕輕咬了一下,意料之中的看著安笙睜開眼來。
“連你也笑?”
“噗哧……”安笙反而笑出了聲來,“想不到連你也對汝陽王爺無可奈何……”
“什麼無可奈何?我是懶得和他計較……”任青回道,一麵又親了親安笙的唇,正想順勢吻下去,卻不料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咳咳咳~~”
兩人一驚,循聲看去,都不禁愣住了。
羅紫卿正站在三步之外看著他們,目光複雜。
“……安笙,你先離開一下。”任青坐起身來,對安笙道。
“好。”安生順從的起身,在經過紫卿身邊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對方。
紫卿也正深深的看著他。
他停下腳步,雙唇微啟,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出來,隻好低頭離開。
直到安笙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羅紫卿才緩緩走到任青身前。
“請坐。”任青做了個手勢。
羅紫卿應聲坐下,回頭看了看剛才安笙離開的方向,眼中是濃濃的眷戀和依依不舍,良久,才回過頭來,對任青道,“我打算去突厥。”
“突厥?”任青揚起一邊眉毛,看著眼前的人。
“對,想跟著哥舒碧學習如何行商。”羅紫卿平靜的道,“在長安,我已經是一個死人,原本就厭倦了這個官場,如今化名離去,也不錯。”
任青卻一直看著他的雙眼,然後帶點不可思議的問,“你就這樣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