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飄白東風老,一樹斜陽叫子規。
乾元二十二年三月十五,祁國都城,江都,豫王府。
闔府飄紅,張燈結彩,賓客雲聚,一派喜慶之景,今日正是皇三子豫王—慕容涆,大婚之日。
祁皇慕容琛眾子嗣中:太子—慕容灜,謙遜巡禮,德才有佳;皇長子靖王—慕容澈、皇三子豫王—慕容涆、皇五子康王—慕容澹,聰穎過人,文武兼備。豫王之母——冷香殿賢妃娘娘冷纖然,代皇後執掌鳳印,榮寵後宮。這一場婚禮,熱鬧風光而又冗長,燈火闌珊之時,豫王府方才熙攘聲漸逝。
洞房之中,豫王妃蕭清姿斂容正坐,她的眸華一直淡淡地凝在纖手指尖上,很久,很久,方才眨一下眼,對周遭貴氣迫人的新房不曾流露出半分的窺探之舉,神色亦是清清淡淡。
時間悄然而過,亥時將盡,慕容涆仍未出現,蕭清姿微微放鬆一直緊繃的身子,斜靠在大紅被褥上,撫胸深深吸一口氣,微微彎起唇角,放鬆地笑:慕容涆不來也好,她的戲份到此結束。
淡淡顰眉,一個嗬欠急切而出,她慌忙捏捏耳垂,露出一絲無奈的淺笑,堅持……必須堅持等下去。
這一日,簡直苦不堪言。寅時剛至,蕭清姿被迫起床,木偶一般地任由人梳妝,隨後似乎十分繁忙,好像先是進宮,又之後去了宗廟,再……蕭清姿百無聊奈地想要回想這一日到底做過些什麼……居然什麼也想不起來,她空洞的腦海裏,並沒留下什麼記憶。
這一日唯一的感受——累,卻無法用言語形容。
蕭清姿的下顎輕貼在大紅錦被上,微微合眼,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打了個嗬欠:真想就此趴下,一睡不醒。
但不見到那人,她並不敢真正放鬆。
須臾之間,強忍倦意,她又端坐,靜等。
偌大的新房,蕭清姿安靜地坐在那裏,四周寂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四周皆是紅豔豔、亮燦燦一片,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暗自苦笑幾聲,原來她是害怕這位意外而來的夫君。
十指握緊又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複間,蕭清姿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道這一晚將會如何度過。
忐忑間,門的方向有細微的“咯吱”一聲傳來,很輕,很穩,接著聽到沉沉的腳步聲,屬於男子的氣息正在迅速靠攏過來,蕭清姿倏地抱緊胳膊,顫聲道:“你-你-不要-過來。”說完方覺失言,用力咬著嘴唇,不知所措。
握著冰涼的指尖兒,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急欲破腔而出。
腳步聲微滯,男子似乎正朝這邊看過來,即便鳳冠掩麵,她也能感受到男子的目光中有一絲的憤怒,還有一縷她道不明的恨意在灼灼燃燒……很快,男子複又朝她走了過來,一聲一聲細微有力的聲音,仿佛重重踩在她的心頭,分不清到底是痛的感覺還是怕的感覺在作祟,蕭清姿的身子竟是不由控製地顫抖起來。
緊張,擔憂,惶恐,從未有過的恐懼快速席卷全身。
她的淚幾欲落下。這一刻,終是來了,她該如何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