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淩波睡得正香,蘇蒙感覺全身輕飄飄的,要睡也睡不下,就跑到大山這邊來。
大山也起得很早,再看晨間新聞,兩個人默默地坐在沙發上。
“打算怎麼辦?”還是那一句話。
“中午搬宿舍,這樣就不用開支了。”
他望著她,陌生的距離。
“什麼時候能開工?”
她做了個溫柔的笑臉。
“情人節過去了,回去照顧你的小寶寶,好不好!”
大山用一種無法描述的又好氣又惱怒的表情看她,她低聲說道:“是呀,你在這裏,隻會被我煩著,我們呢,也隻能依賴呢,讓你……處在這樣的位置。”
他做了個不以為然,讓她心虛的表情,然後,他問:“淩波呢?”
“還在睡覺。”
“真是!”大山忽然惱怒起來。“不是我說你們!這樣懶,這樣盲從盲動,就抱著僥幸,想發財,做夢!馬上沒飯吃了,還幻想從天上掉下金子來!”
他這樣嚴厲又生硬的口吻,這樣焦灼又痛心的表情,是蘇蒙第一次聽到,看到的。她惶惑的心仿佛意識到了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她也仿佛第一次意識到了她已成為“她們這些人,的代表人物而與良家婦女有了本質區別。再要從這群人中區分出來,仿佛又是不可能的。昨晚的失常,大山也許察覺到了什麼,毒覺得她是不可救藥了。她抬起眼睛,她對什麼都不信任。不相信自己到了這一步,不相信大山的表示。她的眼睛_直可憐巴巴地跟著他挪動,直到他猛地意識到,吃驚地停了下來。不要責怪我了,她軟弱地抱住他的雙腿。
他低頭看她濃密的秀發。他把手放住她光滑、柔潤的頭發上,他認識她的時候她的頭發就這麼長,又黑又硬。她圓圓的眼睛一眨一眨象個洋娃娃。後米,她翦了頭發,生硬得象個男孩子,她沒有表情地在他麵前坐了一個多小時,一聲不吭地走了。現在,她又是一頭秀發與他在一起了,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給地梳頭發,她坐到了鏡子麵前,已經很久沒照到這樣的大鏡子了,能夠照顧他倆,輕輕依偎在一起,他給她梳頭,每梳一下,他的表情就柔和一些,他的心裏就溫柔一下。女人的頭發,特別能打動他的心。
他第一個愛人,便有著一頭濃發。那時候,他騎單車,為長發去追隨一個背影,騎摩托的時候也有這樣的經曆,跟在一個長發女郎的後麵卻不肯超越她,他摸她的頭發,手指酥麻酥有觸電的感覺。她的頭發一縷一縷搭在肩上,親切又溫柔,他想起了那個童話裏海精靈的頭發,那種夢幻的光環常把他帶到一個奇妙的童話世界裏,他想起一首小詩,把我的頭發/編成長梯、女巫都說,我已到了婚緣之年/可為什麼你還在猶豫不決,那也是個童話,他的想象力並不豐富,卻總能想象那麼一幅生動的麵麵;讓他呆了又果。萌發最原始的衝動,和最美好、珍貴的摩覺。
而蘇蒙也漸漸進入夢幻。陽光從窗裏射進.臉兒一半兒亮,一半兒暗,屋裏一半兒黑,一半兒白。陽光使人周身懶洋洋的,蘇蒙在陽光的照耀下舒展著腰肢。她發瘋似的轉來轉去,一麵做出各種表情,在鏡子前照來照去,她快活起來,眼裏散發出迷人的光彩,那亮度使她躍躍欲飛,她的眼睛象鳥翅一樣忽閃忽閃,象孔雀翎一樣閃過不同亮度的色彩,那色彩不停地變幻。安詳又迷人,她轉來轉去,微笑著,嬌媚,又慵慵懶懶的,像是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存在,她自信又愛戀的端詳著自己,漸漸地進入了沉思,在沉思中她眼睛的色彩慢慢暗淡,昏黃,她的臉也變得成熟了。